段懷君

柳絮楊花在遼闊的天空飄蕩,小草嫩黃的綠芽從土地上鑽出,天際傳來一陣陣尖厲清脆的鴿哨聲,春天已經來了。一年一度的清明節也快到了,佇立在三架山峰巔上,我望著莽蒼蒼的山巒,在甜水河叫橫溝的一片斜斜的向陽的山坡上,那裏長眠著我的父母。我心裏湧出一股股酸楚,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每年在清明節祭掃墳墓的時候,常常思憶起父母在世時的一些事情,仍然是那麼清晰難忘。他們走了,永遠永遠地走了,使人感傷。老年人這樣說的:孩子不論長到多大,哪怕是年已半百,在父母麵前也永遠是孩子;孩子不論在什麼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異國他鄉,父母的思念心語總會不停地響起在耳邊;孩子無論長大後,身居何職,無論是富豪大款,還是乞丐或貧民,在父母眼裏,都毫無貴賤貧富之分,都會被視為掌中明珠;孩子無論性格是內向或外向,哪怕是已雙鬢染霜,都可以在父母麵前淘氣撒嬌,能開懷大笑,也能號啕大哭。

老年人還這樣說過:父母是家裏的一盆火,冰冷的冬季,會給孩子溫暖;父母是燭光燈火,會照亮孩子的路途,給他們心靈一片光明和啟迪;父母是一湖清水,時刻蕩滌著孩子們心靈上的塵埃;父母是孩子的守護神,在他們的嗬護下,孩子健康成長,從小苗長成參天大樹……真的,孩子餓了,到父母的家裏,什麼時候都會有一碗熱騰騰的飯菜;孩子渴了,父母的家裏會有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心中鬱悶的時候,父母的手有著神奇的作用,從你的頭上摸過,鬱悶會煙消雲散;工作勞累時,睡在父母的床上,疲憊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年人還這樣說:天下知心者,莫過於自己的父母。當你手頭窘迫,有急事用錢時,在親朋好友麵前難以啟齒,但向父母申述自己的困難時,他們會拿出從牙縫裏省出的血汗錢,慷慨地助你渡過難關,這些事平常得如同給你倒一杯水那麼容易,事情的過程就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老年人還這麼說:父母是數九天裏的陽光,三伏季節時的陰涼,大廈的基礎,屋頂的大梁,他們健在時屋裏會時常聚集小輩,但他們走了,屋裏就會涼了,一種凝聚力沒有了。

老年人還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的心在兒女上。有多少節假日,父母的臉貼在玻璃窗上,翹首盼兒女回來。到家裏後,嚐一口母親做的飯菜,看一眼父母關切的目光,父母拉家常的時候,他們談的家長裏短是談兒女,說子孫。

我的父親是一位1936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的老紅軍,他是1937年參加共產黨的,自小家庭貧窮,年幼的他從13歲便拿起放羊鞭,給地主有錢人放羊,不堪忍受非人的折磨,15歲便參加了革命,自此開始了戎馬生涯。

在陝西定邊,他任警三旅自衛軍營長,在槍林彈雨中揮刀殺敵,奮勇作戰,殺惡霸,戰頑匪,使敵人聞風喪膽,胸前綴掛過軍功章。在延安寶塔山下,清涼山邊,延河水畔,吃小米,住窯洞,上測繪學校,聆聽過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的講話。

1949年告別了年邁的祖母,隨十九兵團解放寧夏,他任武裝部軍事股股長,收繳馬鴻逵兵團的槍支彈藥,巡邏查哨,保衛著新生的革命政權。土改時父親任四區區委書記、區長,鬥地主,分田地,保衛勝利果實,他領幹部農民挖渠整地,支援抗美援朝運動,他一身戎裝,背著手槍打著裹腿,每天不知疲倦地忘我工作。當年和父親曾在一起工作過至今健在的一些長輩們經常給我講,父親工作時,佩著槍支經常騎著一匹棗紅馬,奔波在石溝驛、磁窯堡這些鄉村,他身手敏捷,辦事幹練。工作作風果斷,處理事情迅速,雖在地方上工作,作息行動仍和部隊上一樣。1950年春季,他在崇興工作時,曾經為禁種罌粟,花了很大氣力,收罌粟籽,動員農民鏟除罌粟苗,送煙民強製禁煙,3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吃過一頓安生飯。1951年夏天,他領著四區農民開渠修路,一個夏天,沒有休息過一天。在新中國剛成立艱苦的歲月裏,他整日辛勞,不知疲倦,食無規律,經常夜無寢、晝忘食地工作,最終落下了胃疼的毛病。有時胃酸,一口口吐酸水,他不是抿一口蘇打就是喝一點土堿水,用以止疼止酸,忍著疼痛,還繼續工作在崗位上。

進入和平建設時期,他任稅務局局長,麵對國民黨政權遺留下千瘡百孔的局麵,他帶領全體幹部,奔波鄉鎮集市,查找稅源,征收稅款,為國聚財。母親說那時的父親,騎著一輛破舊的永久自行車到各鄉鎮,開會座談,看文件、填報表,事必躬親,雙眼熬得通紅,清晨出去夜半回家,人累得又黑又瘦,疲憊之極,經常是雙腿還在炕下,手裏拿著半個饃饃,就坐在那裏垂著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