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燕氏夫婦強忍憤怒和擔憂,盡量有條不紊地安排各項事務,地上的燕飛羽卻進入一種有苦難言的折磨之中。
正如寧不之前運功時的感覺一樣,燕五雲的護衛越是逼毒,她就越感覺身體麻木,到了後麵,肢體更像是被壓久了似的開始隱隱地刺痛起來。等到身後的護衛換了一個人時,那些刺痛更是往身體深處鑽,仿佛所有輸入的真氣都變成了無數蟲蟻在狠狠嗜咬一般,偏偏她連一動也動彈不了,根本無法調整四肢緩解,也一聲地叫不出口,更無法與那細碎如萬針的疼痛對抗。
極度非人的折磨之下,不到片刻,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就硬生生地從皮膚各處冒了出來,同時,緊閉的雙眼中也湧出了汩汩的淚水,劃下黑氣越發彌漫的麵頰。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女兒的痛楚洋溢於表,燕氏夫婦看的分明,隻急的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咕嚕嚕地前來,還未行近,一個白發蒼蒼的頭顱從車門中探了出來,焦急地張望。
眾人滿懷希望地看過去,卻見來的根本不是城裏的名醫,而隻是平日裏偶爾為燕家的仆人食客們看看小病,從來沒有為燕家主子看診過的老郎中孫誌友,俱是一怔。
馬車在兩丈外停住,老郎中踉蹌下車,看見燕飛羽的滿臉黑氣和僵硬的姿勢,老臉霎時大變,急問道:“是不是中了雪玉蛛的毒?”
山丹見他一口就問是不是蜘蛛的毒,忙回道:“是一種會吐紅絲的白蜘蛛。”
“啊,果然,住手,快住手!”老郎中忙奔了過來,對正在運功的燕青雨大喊道。
燕青雨卻渾然未覺。
“還愣什麼,白癡,這是雪玉蛛之毒,越是硬逼越容易擴散!你們不要小姐的命了!”孫誌友見他還不停手,直氣急地狠命跺腳。
“住手!”見來的是孫大夫,燕五雲正自惱怒手下不會辦事,卻意外地聽到了他的問話,心中猛然升起一絲希望,當下當機立斷,喝道,“快把孫大夫扶過來。”
“孫大夫,求求你,趕緊救救我女兒吧!”白水珺見老郎中一口叫出毒物名,心中也同樣一喜。
平時總愛拿一把紫砂壺優哉遊哉閑逛的老郎中此刻完全沒有半分悠然模樣,也沒時間理會白水珺,徑直上前蹲下來,拉住了燕飛羽僵硬的手,然後又翻開了燕飛羽的眼皮,查看她的瞳孔。
燕飛羽眼睛突然看到光明,忙努力地看向一旁的父母,老天保佑,她的眼皮雖然動不了,但是瞳孔卻是可以轉動的。
“羽兒!你看得見娘親麼?如果是,你往左邊看看。”白水珺第一個反應了過來,搶步單跪倒燕飛羽麵前,緊握住她的另一隻手。
燕飛羽立刻向左邊轉了下眼珠,然後又轉了回來,正待再繼續努力地傳達意思,身上一陣劇痛,眼淚又猛地湧了上來。
“羽兒,羽兒,你別怕,娘一定會救你的。”白水珺一直強忍的眼淚終於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夫人,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請夫人馬上找個地方,老朽要立刻給小姐針灸,毒已攻心,再晚就來不及了。”老郎中見燕飛羽神智還清楚,忙放下眼皮,催促道。
白水珺啊了一聲,忙起身退到一旁,讓手下燕飛羽抬進去。
“事急難君子,老朽也顧不得許多了,請夫人速速給小姐脫衣,隻留中衣,然後用白布覆住小姐全身,在腹臍處做個標誌,再除去鞋襪,我要在關元、陰交、氣海、石門四穴上泄氣。”老郎中一站定就翻出了針灸包,開始用烈酒和燭火消毒,並不停地吩咐道,“還有,趕緊把雪玉蛛放入木籃中,不斷用木棒撥弄,引誘它吐出紅絲。”
眾人領命,山丹和箭荷忙上前幫忙。
老郎中隻用手虛量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一針紮下,然後輕輕撚動針身,幾乎是肉耳可聞的,大部分人都聽到一聲極輕微的噗聲,隨著其它三針再落,燕飛羽感覺自己就是那個快要漲破的氣球突然找到了缺口,負壓力一下子輕了許多,疼痛已銳減了好幾分。
白水珺一邊緊張地看著老郎中,一邊親自給女兒擦拭汗珠淚水,燕五雲也伏在另一邊輕輕地撐開燕飛羽的眼皮,溫柔地用其特有的磁性嗓音緩緩地安慰著燕飛羽,將源源不斷的父愛傳遞給心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