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來的是整個戲劇界,以至文藝界進行了對吳祖光的大批判,在以後的很長時間對我的批判大會、小會開了不知有多少,現在回憶,至少不下五六十次,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叫文xx的在青年團召開的一次會上,發言批判我,發言很長,內容全是吳祖光貪淫好色:如何看淫書淫畫,如何搞女人、玩女人,如何引誘年青人搞下流事……到1960年我從北大荒經曆三年“改造”,回到北京家裏的時候,他聽說我已經回來,又很快地來看我,告訴我他當時發言的目的全是為了我好,其內容全是他從各方麵搜集到的對我的“揭發”材料中提出來的,為了向我“通風報信”,便於我寫交代材料。
這樣說他倒是對我的“真誠幫助”了,但是誰都知道,這位當年自稱是我的表兄的文某恰恰是以玩弄女性著名,至今從不諱言自己是好色成癖的名家。使我認識了我一世交遊,什麼樣的“狐朋狗友”都有。
受了幾個月的“批叛”之後,我這個一心一意熱愛祖國、不惜中斷在香港的事業與生活,並把家庭全部收藏捐獻祖國的愛黨愛國者,於1958年被發配到了千裏冰封的北大荒,受了三年折磨和屈辱之後才回到北京。
什麼反右,批判、檢查、勞動,我倒都經受過了,但是使我最痛苦的是我的家庭,我的母親、妻子、子女……首先說我的妻子新風霞,說她是這些年來眾所周知的戲曲舞台上最紅最亮的、廣大觀念最喜愛的演員,這樣的評價決不為過。然而由於我戴上右派帽子,中央文化部副部長劉xx威脅迫使她和我離婚,被她斷然拒絕之後,立即給她也戴上右派帽子,從此這個晶光透體的“評劇皇後”便立即變成人人可以欺侮的可憐蟲;到了“文革”時代竟然在病中被曾經受過她的恩惠的年輕評劇院演員劉敏庚打傷成殘廢直到今日。再說我們3個孩子,都不許升學,長子吳鋼去近郊農村“鍛煉”,次子吳歡初中讀完也送到北大荒,作了7年“兵團”通訊員,每天走70華裏送信的苦役,小女兒吳霜初中畢業後,竟被原來最喜歡她的女主任老師取消了她升學的權利,隻能留在家裏。至於我的父母,父親病已垂危時刻,被我誇譽為有史以來“最好、最廉潔的黨和政府”將我放逐萬裏冰荒,去世之時竟不知他的兒子到了什麼地方。以後就是最善良、刻苦、默默承擔一切責任的我的母親擔負起所有全家以及三個年青孫兒孫女的教養之責,雖然他還有許多兒子、女兒,但她一天也不離開這個“闖了大禍”兒子的家,把應當由大兒媳承擔的一切責任背到老人的身上……不能不說,我的原該是最幸福美滿的家庭,為黨為國家獻出最大貢獻的忠心耿耿的文藝工作者,毫無愧色的幹部就這樣被摧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