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應老兜圓圈》“我不是右派分子”,我早就十分肯定。
在同誌們的幫助下,我的話斬釘截鐵,我的腳站得穩穩。我不會有任何動搖,不會改變我的聲音。同誌們盡可放心,不要把我問個不停。同誌們一提右派帽子,我是又高興,又不耐煩。高興的是:我的政治問題十分簡單,有些地方值得誇讚。不耐煩的是:生活應該前進,不應老兜圓圈。
《落實政策》毛主席說:“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
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落實政策,落實政策,首先要落實毛主席準確劃分敵我的政策。這個革命的首要問題不解決,文章無法往下寫。如果一定要寫,許多事情就要顛倒是非、混淆黑白。
《我懷疑……》我等待我問題澄清的那一天,等待著,等待著,時間是那樣漫長、遙遠。把自己同誌推到敵人那一邊,我懷疑他是內奸,或者,是敵人所派遣。
《我有點醒悟》讀了魯迅的書,我開始有點醒悟。我不是什麼英勇,而是“迂”,像方孝孺。方孝孺使他的十族受到殺害,我使父母、子女三代探受痛苦。我是書房裏的呆子,不知實際生活中的殘酷。被自己戰友流彈所傷,這是不幸中最大的不幸,悲苦中最大的悲苦田!
《反右派還沒結束》我經曆了反右派的開頭,經曆了反右派的中途,我希望能活很久,經曆一下反右派的結束。同誌們說:“反右派早就結束。”我說:“沒有!沒有!反右派既然提出了問題,當然應該有解決問題的時候!”
《我並不笑得最好》一個浪潮服著一個浪潮,一個波濤跟著一個波濤,誰笑在最後,誰笑得最好。我會笑在最後,我並不笑得最好。因為我生命的三分之一,十分痛苦的過去了。
1978年,我給鄧小平、胡耀邦同誌各寄去一信,通過我的奇特經曆提出:反右派必須甄別,不然不能提高黨的威信。鄧小平沒有理我。胡耀邦把信轉給人民日報領導,上邊批示,此人我不認識,請你們酌情處理。於是,社長秦川和成坊到我宿舍找我,要我摘帽子。我說:“不是我不肯摘帽子,是你們要我承認帽子,才給我摘,這不合邏輯。”秦川說:“現在中央隻有摘帽一說,我們沒有辦法。”
我說:“那你們給我戴的,你們就給我摘掉吧。”我的帽子被摘掉不久,全國開始了右派改正工作。
1978年12月8日,人民日報社有10名“右派分子”第一批獲得改正,我是其中之一。其餘20名以後陸續獲得改正,無一真右派分子。我獲改正的那一天,我在樓道貼了一張“向黨彙報”的小字報,這是我被開除黨籍後的最後一次彙報。
1978年12月8日——“向黨彙報”之1001
我相信會有這一天,等著這一天。這一天終於來了,淚水模糊了我的兩眼。黨啊,您是受難的母親。外部的敵人想顛覆您,內部的盜賊在蛀空您。真理對著謬誤,混戰了21年!……黨啊,您是光輝的太陽。可是,有的人卻自命為是您的化身,打著您的招牌,假借您的名義,招搖撞騙,歪曲了您的形象,染黑了您的臉。現在,黨啊,您正在認真總結慘痛的曆史教訓、經驗。正因為您敢於正視自己走過的艱險曲折道路,您才能夠變得偉大、光榮、正確。正因為您敢於當眾改正自己的錯誤、缺點,徹底平冤田,您才能夠消除隱患帶領全國人民大步向前。受難的母親已經抬起頭來醫治遺體鱗傷,驅散了烏雲、迷霧,太陽是多麼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