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飯,童兒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走進來。張葛道:“服藥吧。”
吳凡接過一看,巴掌大小的瓷碗內,盛著大半碗漆黑的藥汁。他嚐了一小口,隻覺這藥苦澀辛辣,臭氣撲鼻,竟然喝不下去。
張葛在一旁道:“這九蟲九花膏,是用九種毒花佐以九種毒蟲熬製而成,味道可好得很哪。”
吳凡聽他出言譏諷,心想:“不過就是一碗苦藥,難道還能喝死人不成!”仰起脖子一飲而盡。不想藥水入腹,肚子登時如同刀絞,更是陣陣惡心,眼看就要嘔吐出來。張葛手指一戳,點了吳凡胸口穴道。後者食道立即閉塞,這才沒有將藥水嘔出。
張葛道:“你服了藥,斷裂的經脈自會慢慢恢複,不必擔心。且先去休息吧”
吳凡隻覺腦袋昏昏沉沉,比平時大了數倍不止。與張葛道了別,由僮兒領到西邊一間草廬,倒頭大睡起來。
他這一覺睡得極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洗漱後去拜見張葛,一路上隻覺神清氣爽,雖然周身諸多大穴仍然隱隱作痛,卻已不再氣悶,精神也大為健旺,知道這是自身經脈被昨日所服九蟲九花膏修補的緣故。
張葛仍作文士打扮,替吳凡把了脈,點頭道:“你的經脈已恢複六成,我再替你開個補氣活絡的方子,調養個三五日,當可無礙。”
兩人正說話,忽聽穀外一聲長嘯:“天雲宗弟子趙厲求見張神醫!”聲音剛落,隻見一個青衣漢子一步步走來。他長袖飄飄,一步落下,人已在十餘丈外,顯然元氣修為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不過幾步間,青衣漢子已來到草廬前,這人相貌平平,麵容枯槁,額頭、兩頰、下巴上各有一個鮮紅如血的梅花印,看起來十分詭異。
張葛向他瞧了一眼,看出他中的是西域摩尼派的血梅掌,中了這血梅掌後,每隔一日臉上便現出一朵梅花。梅開七朵之日,也就是中掌者命赴黃泉之時。眼下這趙厲臉上已開了四朵梅花,可說是死期將至。
血梅掌力雖怪,但張葛十五年前就已想出破解之法,這時已引不起他絲毫興趣。更何況這兩天他竭力思索吳凡體內第三樣病症,實已到了廢寢忘食,如習武之人走火入魔的地步。如此一來,更加無心替趙厲醫治了。淡淡的說道:“不救。”
趙厲麵如死灰,啞聲道:“鄙宗每逢佳節,給神醫穀的供奉,從沒少過的。”
張葛冷哼道:“那是你們長老求著讓我收下的。天雲宗雖是海內第一大派,卻也壓不到神醫穀頭上。”
趙厲深吸一口氣,恭恭敬敬道:“在下不敢,方圓萬裏,隻有先生能救我的命。”
張葛袖袍一甩:“你走吧,神醫穀不留死人。”
趙厲見他話說的毫無回旋餘地,那是決計不肯出手治病的了,而短短三天內,卻又哪裏找的到第二個能治血梅掌的曠世名醫。想到自己此次必死無疑,什麼雄心壯誌,什麼豐功偉業,都變作一場清秋大夢。悲從中來,不禁心灰意冷,一步步慢慢走出穀。
吳凡見他滿臉悲戚,於心不忍,衝張葛道:“你怎麼不救他?”
張葛道:“救與不救,跟你有什麼關係?”
吳凡道:“我看《針灸甲乙經》上說,醫者仁心,當惠民濟世。你空有一身醫術,為什麼見死不救?”
張葛冷笑道:“醫經上的道理,你記得可真明白。你有這麼大的本事,怎麼自己不去救他?”
吳凡年少氣盛,被他言語一激,胸中頓生豪氣,大聲道:“趙大哥,你別忙走,這庸醫不肯救你,難道你就非死不可了?區區在下倒要來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