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凡顫抖著手,將布條解下,往前路望去,隻見前方每隔十丈,都掛了一根布條——自己竟已回到了掛第一根布條的地方!
他正不知所措,身後一個聲音突然道:“兄台乘夜來此賞花,雅興不淺。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吳凡於一片寂靜中陡然聽到人聲,不禁嚇了一跳,轉身去看,隻見花叢之間站著一位白衣男子,看起來莫約二十來歲,長身玉立,俊美瀟灑。一雙眼瞳漆黑如墨,臉上卻帶著三分淺淺的笑容。教人情不自禁的生出親近之意。
吳凡知道他多半是這片花海的主人,躬身行了半禮,苦笑道:“在下吳凡,乘夜賞花什麼的,閣下也太抬舉了。實不相瞞,在下誤入花叢,困於花間,實在是欲要脫身而不可得。”
那人微笑道:“自古智者受困於名,武者受困於利,聰慧之人受困於琴棋,清雅之士受困於花草。吳公子為花所困,這份雅興,不可謂不深。”
吳凡道:“閣下取笑了,閣下是?”
那人笑道:“在下葉隨原。吳公子若賞夠了花,在下自當領公子出去。”
吳凡道:“葉先生有勞了。在下誤闖花海,惶恐之至。”
葉隨原微微一笑:“請跟我來。”轉身便走。
吳凡跟上去,剛走到他身邊,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來。
葉隨原回過頭,歉然道:“在下怠慢了。吳公子若無急事,不妨去寒舍吃幾塊糕點,小酌幾杯。”
吳凡見他說的謙卑有禮,實在難以拒絕,而自己確是又饑又渴,便道:“那多謝了。”
葉隨原微笑道:“哪裏哪裏。”雙手背負,在月色下緩緩而行。吳凡跟在他身後,見他衣帶飄飄,宛若禦風而行。心想就算是神仙,恐怕也不及這位葉公子的逍遙姿態。
葉隨原領著吳凡,在花叢之間緩步慢行,走了約半個時辰,四周的薔薇逐漸減少,又行了幾十步後。吳凡眼前豁然開朗,隻見前方波光粼粼,竟是一個小湖,湖中有一小島,島上建了三四排木屋。
葉隨原取出短笛,在唇邊輕輕吹了一支小曲。笛聲剛響,便有一艘小舟從湖島上劃來。他收起短笛,道:“吳公子,請。”
吳凡道:“是。”上了小舟。葉隨原隨後也跟上來。劃船的小廝見兩人站定,將一根長長的竹篙在岸邊一撐,那小舟便緩緩向湖島劃去。
兩人登島上岸,這時已近三更,不便去拜訪湖島主人,葉隨原命一個童仆帶吳凡去偏房暫歇。
那偏房由不去皮的鬆木搭成,其內僅有一床,一桌,四張木椅,牆上掛了一幅畫,畫的是孤舟垂釣。
這屋雖然簡陋之極,但打掃的卻十分幹淨。吳凡少時不喜修煉,對琴棋書畫倒都略有研究,一看牆上的畫,便知是前朝孟襄陽的真跡。
孟襄陽詩畫雙絕,這幅《孤舟垂釣圖》,更是他晚年少有的精品之作,說是價值連城,也絲毫不為過。
吳凡正觀賞畫,童仆捧來四碟點心。點心或方或圓,或成梅花之形,俱都十分精致。吳凡拿起一塊來嚐,綿軟香甜,自是不必多說,難得的是咬上一口,唇齒之間便逸出一股淡淡的花香,有七分像荷花,又有三分像桂花的香味。
吳凡饑腸轆轆,將四碟點心吃了七七八八,又有童仆奉上清茶。茶葉固然是上上之品,更奇的是茶水中還泡著四五瓣薔薇花瓣,一揭開茶蓋,便有陣陣清香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