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望插隊歲月(48)(1 / 3)

兩個多月後,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隊裏決定讓每個插隊的學生輪流跟著給我們馱水的人下溝,說是讓我們體驗一下用毛驢馱水的辛苦。經過一段時間的親身體驗,每個學生都知道了馱水的艱難和水的寶貴。下溝馱水往返需要一個多小時,兩隻裝滿水的木桶足有百八十斤重,再加上好幾十斤重的木水架子,壓的毛驢每爬一步坡都要喘著粗氣,有時還把毛驢壓得直放屁。爬到最陡的坡時,毛驢的嘴差不多都要啃在地上。每逢大雪封山,那可就要命了,人們隻能化雪吃了。記得插隊的第二年冬天就趕上了下大雪,幾天的時間就把水用得光光的,就連做飯和化雪用的柴火都沒有了,實在渴得受不了,我就到生產隊的飼養室偷毛驢用的水。

插隊的地方有句歇後語:“淨(光著)溝子攆狼——膽大不知羞”。雖然我的臉沒有變成古銅色,腦袋上也從不係那白羊肚毛巾,可每次輪我趕著毛驢下溝馱水的時候,就學著陝北漢子的樣,用我隨口瞎編的歪詞。衝著“老天爺”吼起了多少有點變了調的信天遊:

來到了黃土高原,

吃水啊真困難,

要吃水下山坡,

還用那驢兒馱,

真是活受罪啊,

困難就沒法說!

每次馱水每次唱,唱得村裏的娃娃都跟我學會了,可水呢?在我徹底離開陝北的時候還是沒能上塬。好在我現在已經養成了珍惜用水的好習慣,這還要深深感謝祖祖輩輩生活在黃土高原的父老鄉親!

今年利用“十一”長假,特意回到我插隊的第二故鄉看了看,變化可真大啊:電燈亮了,電視有了,水也上塬了;糧食足了,票子多了,生活好了。

臨走的時候,站在我曾經下溝馱水過的山峁峁上,向著北京的方向放聲高歌一首信天遊:

背靠著黃河麵對著天,

陝北的山來山套著山,

紅崖疙岔膠泥窪,

誰不說這是金疙瘩來銀疙瘩;

清粼粼的水呦上了塬,

陝北的山川賽江南;

山曲兒好比那沒梁子鬥,

咱百姓的日子上了樓;

抓一把黃土撒上天,

信天遊的歌聲唱不完。

(作者係北京市馬甸中學初六六級畢業生,曾在陝西省宜川縣雲岩公社君子大隊插隊,退休前在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政府工作。)

和知青生活的日子

費嘉麟

20世紀70年代初,北京市委市政府轉發了一份有關支援延安工作的中央文件。文件說:周總理1969年,再次回延安視察,發現延安人民的生活還不如解放以前,當年主席在時,農民家裏都有兩口大缸,一個盛糧食,一個放酸菜。這次去,缸還在,裏麵卻是空的;總理心裏十分難過,沉痛地說:我無法向延安人民交代……現在來看,當年北京知青響應毛主席關於“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的號召,到革命聖地延安插隊,是具有偉大現實意義和深遠曆史意義的一件大事。

經過一年多實踐發現,由於知青到了農村以後的管理工作沒有很好地跟上,所以暴露了一些問題。鑒於這種情況,北京市委號召各機關、工廠、學校在自願報名的基礎上,挑選一批幹部支援延安的工作。名單確定後,集中辦了一個月的培訓班,明確了所肩負的四項任務:毛澤東思想宣傳員;貧下中農好學員;知識青年輔導員;建設延安的戰鬥員。於1970年5月下旬離開北京,踏上征途。

市機械公司共來了13位同誌。到延安後分配在宜川縣雲岩公社(北京幹部共17名),除去組長王鳳乾同誌留駐公社,其餘分別到12個大隊。我所在的南海大隊有3個自然村,知青10名,其中女知青4名,他們都是北京市馬甸中學六八屆畢業生,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女生安排在北海生產隊,離南海8裏。男生住南海;大隊把我安排在有四孔窯洞的小學校中。一孔老師備課用;一孔是一至六年級共用的教室;一孔是生產隊黨支部使用(也是我的住處);另一孔較小的閑著。生活方麵,先是挨戶吃派飯,當時叫認村認戶認階級。派飯的主食是千篇一律的糜子麵窩窩,即用糜子麵,摻水,攪拌,發酵,蒸成鬆軟的像北京的絲糕。所不同的,雖然發酵,可當地沒有堿,是酸的。副食4個菜:一是粉紅色的辣椒麵;二是辣椒粉摻水加鹽調成糊狀的東西;三是酸菜,即蘿卜切成絲,醃製成醬黑色,帶酸味;四是酸菜拌和辣椒粉的酸辣絲。當挨家挨戶吃遍派飯後,改為自己起夥。男生住處離我不遠,窯洞倒也寬敞,炊具一應俱全,做飯輪流值日。我和社員一起幹活,早晨忙於做飯,進早餐。出工之前活兒已經幹完,開始我奇怪,上午出工為什麼那麼晚,已經九點半了,才聽見生產隊長轉圈吆喝:“幹活兒嘍……”我有早起的習慣,日子長了才發現,天剛蒙蒙亮各家男勞力,靜悄悄地扛著農具上塬幹活兒了。為什麼不叫知青呢?帶著疑問找到支書,他的回答是,學生娃同隊裏男勞力一樣,同工同酬,掙工分,少出一場活兒到年底計算工分就要受很大損失,所以原來出早工時,他們總聽不到喊叫,隊長就去窯門口喊,這些娃困得就是起不來,以後就不再叫他們了。從此我才知道,九點半喊出工已經是一天中第二場活兒。吃過中午飯休息片刻,又吆喝出工,下午這場活兒最猛,強度最大,天不擦黑不收工。婦女也有生產隊,比男隊出工略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