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折柴,馱水就容易多了,隊裏特意為我們箍了一對小些的木桶,開始和社員一起下溝,在他們的幫助下搭桶、吆喝牲口,自己再找找竅門,如驢站在水池邊的石階下麵,我們站在石階上麵,這樣搭桶會省力很多,不久,我們就能獨立下溝馱水了。馱水沒問題,用水成問題,由於泉眼水量有限,隊裏驢不多,每戶用水都有定量。平時很少洗臉洗衣服。下雨下雪就隻能接雨水、化雪水用了。每次到公社,都可以在雲岩河痛痛快快地洗一次臉,那個清爽的感覺太舒服了。吃飯開始由李風娥大嬸給做,後來我們學會了就每天輪流做,缺油少菜,經常是吃鄉親們送來的酸菜,或是吃窩窩沾鹽水喝米湯(粥),記得一次董燕湘給我們做了鹹豆包,吃起來也別有風味。秋冬季還有些蘿卜洋芋,其他時候隻能是到公社趕集時買些背回嶺上。吃肉隻能在過年的時候隊裏殺羊分給各戶。為了改善生活,我們效仿延安大生產運動,自己動手,養雞、養豬,生活很艱苦,但我們基本沒挨餓,隊長時常到我們窯裏看看問問,隻要稍有欠缺,就從生產隊的儲備糧裏拿,秋季分配時還上。
我們的到來,給沉靜的嶺上村增添了許多生氣,田間地頭、社員大會都有我們教社員唱歌的聲音、讀報紙的聲音;和同齡人在一起的說笑聲;串門子和鄉親們的聊天聲;和村幹部聊村裏生產、引水上塬問題;和村支書聊當時的政策理論問題,我們總想多為鄉親們做點事。為了緩解村裏缺醫少藥的現象,董燕湘參加了赤腳醫生培訓班。回村後,鄉親們有個頭疼腦熱的,她給紮紮針、開點藥,問題就解決了。我們還在村裏開了個代銷點,賣個油鹽醬醋、針頭線腦、餅幹等,還幫助鄉親們收雞蛋,夠挑一擔了,輪到誰管代銷點誰擔到公社給賣了,回來給賣雞蛋的鄉親們分錢。還在代銷點窯洞的炕上育紅薯苗,省去了村裏買苗的花費。我還當上了會計。
嶺上村男勞力缺乏,3個大隊幹部除開會、到各村處理事務,在村裏勞動時間有限。3個攔羊、1個攔牛、1個喂驢,又5人不能下地。真正幹地裏活的男勞力所剩無幾。在當地,“男主外,女主內”的風俗習慣根深蒂固,婆姨統稱“屋裏人”,很多技術活、力氣活是不幹的,如鍘草、掏糞、耤地、耱地、拿糞等。對此,我們毅然加入了男勞力的隊伍。
知青進村正好是冬閑時節,我們和男社員一起鍘草,他們入草(技術活),我們鍘。麥秸稈薄且細,一刀還能鍘到底,幹草(穀子稈)又粗又硬,恨不能使上全身的力氣才能壓下鍘刀。我們沒多一會就沒勁了。隊長看得出來,就讓入草的社員多入麥秸,即便如此,一天下來手上仍磨出了好幾個血泡,第二天早上醒來,不僅腰酸背疼,隻要手指稍一動,粘連的皮膚被撕破,就鑽心地疼,但誰也沒退縮。
掏糞,就是把羊圈、牛圈、飼養室裏的糞便掏出來。掏羊圈最刺激,羊糞又幹又硬,一钁頭下去,也就兩三厘米厚,大都是男社員用鎬刨,我們用老钁連刨帶摟,氨味十分刺鼻,嗆得人喘不過氣,熏得人睜不開眼,跳蚤又多,眼見一個個小黑點亂蹦亂跳,毫無辦法。收工後摟起褲子才發現兩腿布滿了小紅點,奇癢無比。掏牛圈驢圈要比掏羊圈好得多,雖然牛糞稀糊,移動腳步有時要被嘬掉鞋子,但是沒有那麼大的刺鼻味,也沒有那麼多的跳蚤。
驢糞又比較幹爽鬆散,就更不在話下了。
送糞是播種前的準備工作,車拉、驢馱、人擔。我們都擔糞,兩隻糞筐,婆姨們隻裝了一半就讓走,我們想擔一次是一次,別白跑路,讓她們裝滿。
婆姨們急了,說:“憨女子,不要掙命哩,做下病就瞎(哈)了。”雖然隻是一句普通的關心話,但從她們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們是真心愛護我們。滿滿兩筐糞擔起來腿有點打軟,但硬是擔到了地裏。一天下來,肩膀紅腫生疼,但仍堅持到送完糞。
麥收是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活,真是爭分奪秒,收割晚了,成熟的麥粒會脫落,收割時間拖長了,又怕中間下雨,造成未收割的倒伏脫粒,已收割的在麥垛捂著發黴、發芽。因此,每天天一亮就下地,隨著開行子的割麥高手撂著把子,你追我趕地搶割;捆麥的人麻利地扭著麥袎打著捆,車拉、驢馱、人背,馬不停蹄地往場院運,吃飯都是把飯送到地裏。太陽下山收工,每人還要背一捆翻溝越嶺到場院,晚上加班打麥子,夜裏還要派人看場院。一次我和沈明看場(知青堅決要求的,隊裏婦女不幹看場的活兒)。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聽劉鎖喊:“狼!狼!多危險,狼就在地牮上圪蹴著。”待我倆從麥秸窯窯裏出來,狼已經跑得沒了蹤影。天氣好還要晾曬麥子,曬幹後,我們和男社員一樣,扛著麻袋(3鬥)入庫、繳公糧。人困馬乏、筋疲力盡在夏收1970年春,高樺等和在穀堆坪大隊溝口村插隊的同班同學閻瑋在雲岩河畔。左起:高樺、閻瑋、沈明、徐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