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柱子、鼻子及其他(1 / 1)

距今三百年前,英國的溫澤市要建政府大廳。著名建築師雷恩受命設計,他設計了用獨根柱子支撐天花板。市府權威人士說不安全責令增加四根。雷恩無奈隻得照辦。然而直到20世紀人們才偶然發現那四根柱子根本就沒有頂到天花板上,天花板也沒塌下來。

雷恩的自信仰仗著科學的支持。但科學畢竟是借了偽科學的掩護才保全了性命。在科學不被認識不被尊重的情況下,忠於科學需要勇氣。哥白尼、伽利略的遭遇說明了這一點,雷恩的虛設柱子也說明了這一點。如果這一秘密在第二天即被發現,誰會保證科學史上不再增加一個忠於科學的罪犯呢?

真理需要維護。1504年,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成,地方長官皮埃爾·索台裏尼說鼻子大了點。雖然長官先生的話是混賬話,但迫於權勢,米先生能怎麼樣呢?他爬上五米高的梯子,虛心接受“指點”,鑿小那隻倒黴的鼻子,直到長官先生說“正合適”才罷手。其實大衛的鼻子連皮也沒蹭掉一層,米大師在上去時就捏了一把石砂。米開朗基羅沒因為維護藝術的尊嚴而獲罪也是大幸,然而美卻是借了蠢行的掩飾才保留了下來。

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什麼事情上不需要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呢?所謂的敬業精神不隻是說要有忠誠事業的恒心、毅力、信念,還要敢於拒絕偽科學的侵犯。前者容易做到,後者就難了,尤其這偽科學是來自掌握著生死予奪的所謂的權威那裏,常常是要冒風險的,甚至要在“生存還是死亡”之間選擇,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有皮埃爾·索台裏尼式的權威在。他們以內行的身份充當文明與進步的屠夫,隨意將心中泛上的一些個東西拋出來,作為此事或彼事非得如此這般方可進行的不二法門。托爾斯泰這樣描畫這樣的權威:“一個不懂機器活動的人,把一片偶然掉在裏邊的、妨礙它動作的、在裏邊顛來倒去的刨花,想象作最重要的部分。”在科學、藝術、法律、行政諸領域內確有許多不懂機器活動的人在用一種權威的眼光審視那些對他來說並不太懂的事情,並用權威的口吻指示一些連自己也不甚了了的做法。

在這種情勢下,我們的繆斯、包青天們,我們的公仆該當如何?以鹿為馬呢,還是握著真理和科學的旗幟不放?抑或是也讓真理假虛偽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