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歎了口氣——這本不是他的習慣,隻是和傑斯呆的一久,就近朱者赤了。雖然開始歎氣了,但他樂觀的天性依然未改,隨手把槍塞回大衣內兜,轉身就準備繼續投入搜索工作。這時,身後那個被搶劫的人叫住了他,感激的語氣中還帶著心有餘悸的顫音:“謝謝你!年輕的先生。”客氣禮貌的用語令肖恩無法敷衍了事,他再怎麼說也是從小受盡上流社會的熏陶,於是聞聲便停下來,轉回身衝那個男人一笑:“沒什麼,小事一樁。”
男人配合著微笑,邊整理衣服邊口氣抱怨地說道:“我還以為在紐約這樣的地方,這種小強盜會少得多呢。”
看來這個人是初來乍到,還不知道這裏有多亂,雖然紐約表麵上像是幾個大勢力拚成的紋理平滑的拚圖,而事實上卻著實也是個魚龍混雜之處。肖恩這樣想著,順口就問了出來:“那你以前是在哪裏生活呢?”對方的回答倒令他略一揚眉,“芝加哥,”男人幹脆地說,看來已經鎮定了下來,連表情都變得淡淡的,“倒也是個挺危險的地方啊。”
“嗯。”稍微寒暄了幾句,肖恩覺得該告別了,“請原諒,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然而對方又叫住了他,“啊,抱歉,再耽誤您一點時間好嗎?請問這裏是伯奈特家族的地盤吧?”
嗯?肖恩心裏猛地一跳,在這場談話裏突然蹦出來伯奈特這個姓氏,令他深感意外,“啊……沒錯,是的。”語氣一下子就遲疑了起來,他終於認真地打量起這個男人:身材瘦削,身高倒比自己高一些,一身還算齊整的西服,以及一張庸庸碌碌的臉。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隨口就問出如此不尋常的話題,這樣一個平庸得還無特點的人?
“啊,謝謝,謝謝。”男人又一次綻放出笑意,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小,抬頭紋深得像條條溝壑,“那請您忙去吧,順便再次謝謝您救了我一命。”
“唔……沒,什麼。”
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最近神經一直在繃著,恐怕對身邊的一切警覺過頭了。直到上車,肖恩才算有些釋懷——估計幫派糾紛之類的話題,普通百姓平常也就會這樣提起的吧。
………………
他坐在高樓之頂,背靠著保障安全用的鐵欄杆,雙腿垂在樓外,任腳下流過高空愈發凜冽的冷風,金色的短發在風中像一團波浪間飄搖的海葵,“失敗了,”輕聲自言自語著,他俊朗的麵容上慢慢泛起一絲無奈,“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這下隻好另找辦法除掉那兩個偵探了。”呼嘯掠過的風將他的話音絞得支離破碎,但那聲音卻依然在心底響起,優雅而富有磁性,令他有些心煩意亂,卻又無比安心。
“不過那兩個人其實很可憐的。”自言自語。
“嗯,對啊,他們原本是毫無關係的局外人,卻被卷進來了。但是沒辦法啊,我必須這麼做,不是嗎?”又是自言自語。
“啊哈,這話說的太對了,總會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的。”自言自語。
“是。現在反正我的夙願也完成了,那麼……”他站了起來,堅定又空茫的眼神凝視著空無一物的遠方,“……現在就把你的事辦好吧。”
“對啊對啊,原本,就是這麼說好的嘛。”自言自語。
“不過首先還是要先去見一下懷特小姐,向她道謝才行。”又是自言自語。
“當然要道謝,為這條生命也要道謝啊。”
“莎麗·懷特小姐,謝謝你賜予我新的生命……這樣說就行了吧?”又是,自言自語。
………………
當那個神秘的青年帶著太陽般燦爛的笑意負手向他們走來,兩位偵探都瞪大了眼睛,四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目光聚集在青年身上,而後者坦然受之。來到兩人麵前,他那過分俊秀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帶著無比的滿足的開心,聲音輕快:“啊,難道我剛剛陰差陽錯地救了你們?那可真是太美妙了不是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