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有的河流彙聚在共同的盡頭(中)(1 / 3)

槍聲隨著風飄到上層的空氣,密集的樓群間像蓮葉間的波紋一樣混雜交響,人的呼喝聲不絕於耳,時而驚叫時而哭號;向下望去,本應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在幾個街區之內都空空如也,隻有揚起的塵埃,彌漫著觸目驚心的暗紅,像舞台兩側的幹冰散發著隱蔽性的霧氣,顯得如此非真實。莎麗·懷特抱著腿坐在百老彙最大的劇院的天台,下巴支在緊閉的兩個膝蓋上,依然風華未褪的雙眼中蒙著沉沉的悲哀。

身側不遠處,那個青年突然笑了,“懷特小姐,您看到了麼?下麵的人都在幹什麼啊?您現在該明白我懂您有多深了嗎?哦,我在用他愛用的問句,真抱歉。”

望著樓下渺小的人影閃爍糾纏,莎麗緩緩開口:“快10年了,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午夜。當時的我就站在這兒,然後那個男人站在我身後不遠處,就像你現在一樣。”她稍微探出頭向下細看,半晌道,“下麵就是他嗎?”

“是的,懷特小姐。”

“你為什麼要堅持稱呼我的舊姓?我現在已經姓安傑洛了。”

“因為我不認同那個蛆蟲一樣的廢物。”

“哈,難道你想讓我姓吉伯特嗎?”莎麗啞然失笑,回頭望向這個青年。

金發的、挺拔的威利·吉伯特麵帶微笑,低下頭去:“怎會?我視您如母親。您教會我禮儀典雅,您告誡我潔身自好,您把我從社會底層最腐臭的淤泥中拯救出來,蕩滌至此;更重要的,您給了我又一次生命,全新的生命。”

“哦,算了吧,我可沒那麼偉大。我隻不過是恰好遇到一個受傷的男孩,然後幫助了他而已。”

威利一挑眉:“而且您恰好有祖傳的讓人起死回生的魔法。”

此言一出,一股沉重的氛圍立刻擠壓上來,莎麗重新把下巴放回膝蓋上,一言不發地坐著。她看見樓下人影已經稀疏,塵埃飄散,馬路上剩下橫七豎八的屍體,血染紅了大半條街道。而那個很容易辨認的,金色的死神般的身影,正不急不緩地解決著所剩無幾的敵人。

良久,莎麗悶悶地道:“你希望用這殺戮將歌續寫?遠遠不夠。下麵那是班納家族吧,這個家族的人都死在這片街區都不夠,因為你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很難觸動歌的靈感了。”

“是這樣嗎?”

“我想是的。”她歎道,“盡管近兩年預兆愈來愈頻繁——我總是突然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身處大街上,或者其他更加不可思議的地方——但是,這或許還是不夠……我也不清楚,按理說不該……”她的聲音弱下去,陷入沉思。

威利咧開嘴角,微微聳了聳肩,說:“或許是我計算失誤了,但或許也未必。”

“什麼意思?”

青年仍然一副溫文爾雅的微笑,不置可否,“一會兒您就知道了。”

…………

傑斯·德雷克聽到樓下的喧嘩,便吩咐秘書小姐去看看情況,不多時,海麗·蘭森和她的高跟鞋聲同時衝進辦公室,她的臉上充滿驚恐:“好像出事了,德雷克先生!所有人都拿著槍出去了,好像是總部出事了!”“你確定!”傑斯猛地站起來,一邊伸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準備拿槍。

但是槍不在那裏。

正在他一時發怔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哢噠”的上膛聲響起,緊接著,一個冰冷的金屬管狀物輕輕頂上了他的腦側。“蘭森小姐,你這……”“閉嘴,黑幫的走狗。”海麗·蘭森冷冷地命令道,她一手拿槍指著傑斯,另一隻手向後一探,一把散開發髻,並轉而打成一個爽利的馬尾。她對傑斯說:“現在,什麼也別多問,帶我去找你的好朋友肖恩。”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傑斯高高舉起雙手,一動不敢動——海麗本來就很高挑,加上高跟鞋,跟他不相上下,所以隻要她想,隨時可以舒服地開槍。海麗煩躁地咋舌,手上突然加了幾分力:“那就帶我去那個哈德威先生的家裏,”見傑斯張口,她當機立斷地用槍托在他背上狠敲了一記,“別多廢話!”

【與此同時】

聽說班納家族遭受突襲之後,蓋布爾·蘭森探員立刻接到了破門而入哈德威宅的指示。他剛驅車回到TIA總部,便立刻又開車,領命而去。

…………

伯德·班納靠在寬大的座椅靠背上,指間的雪茄冒著煙氣。他一邊聽著克萊爾急促地說著遭遇大規模襲擊的緊迫處境,一邊微微擺手,拒絕了請他從密道逃離的懇求。相對地,他和藹地笑著,說:“克萊爾,請你別管我啦,你從密道離開便是。”

“請您不要說傻話!時間來不及開玩笑了,班納先生!”從小接受精英訓練的克萊爾·卡森伯格這時候依然沒有亂了陣腳,她堅持要讓老板安全地離開,而若是要她舍棄老板獨自苟且偷生,才是對她真正的折磨。她報告著情勢:“在大廳我們布下了大量人手,那是保護班納先生的最後一道防線,但是襲擊者的武力實在太強大,我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惡戰。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請您立刻從密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