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在詩歌中反射的婚姻(1 / 3)

塞克斯頓也創作了許多描述婚姻生活的詩歌。譬如《絕望》、《夫妻》、《我們》、《兩隻手》、《不對,不對》、《婚姻》等。塞克斯頓的詩歌裏充滿了黑暗絕望、歇斯底裏的意象。與普拉斯相比,塞克斯頓的詩更加直白,沒有像普拉斯詩歌中精巧的意象構思,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直接從腦海中湧出的奇異思維。因此,當時有些評論家無法接受這類“自我暴露”的詩。比如評論家查爾斯·噶蘭德就曾這樣評價過塞克斯頓的《生或死》:“這些根本就不是詩,我覺得我沒有權力或是欲望作為第三者來傾聽她與心理醫生之間的對話。這讓人感到很難受,很尷尬,也很頭痛。”他認為塞克斯頓的這種“自戀”和“對精神病的記錄”不能算作是一種文學或詩,“它們隻是現代心理學的記錄,它們的發表是批評標準混亂的結果”。可以說塞克斯頓最大的貢獻是以最真實筆觸描寫了瘋狂的精神病態世界。

在《我們》一詩中,塞克斯頓描繪了一次愉快的性經曆,語言直白大膽,不作任何修飾。詩歌中充滿著的金色的意象,表達了“我”愉悅的體驗。詩歌的開頭,黑色、白色和金色作了強烈的對比,顯出因為這次經曆,“我”仿若置身金色之中。“我裹著黑色/和白色的皮衣,/你為我脫去,/把我放在金色的燈光下。”而在詩歌的結束部分:“我們像小麥一樣起來,/一畝一畝的金色,/我們收獲著,/我們收獲著。”金色代表了希望、愉悅,和黑色白色截然想反。雪在《我們》中被描述成“一支支斜射的箭”。雪“像碎成鈣粉的星星一樣落下”。

《婚姻戒指舞》中,婚姻戒指被形容成刑具:“我繞著圈兒跳舞,/手中握著婚姻的飛蛾……或是咬住,/鐵女緊閉的牙齒?”詩歌中所提到的經曆完全是個人化的:“我減慢舞步/取下肥大的訂婚戒指,取下私奔的結婚戒指,攥著它們,讓它們在拇指和食指卡塔地響。二十五年的凹痕,像一個留下標記的小小裂縫。”這裏再現了少女時代,塞克斯頓和Kayo私奔的場景。然而,愛情最終被婚姻葬送。在結尾塞克斯頓神經質地用金屬形容手指:“然而十個手指全都伸了出來,/肉體伸展開,像金屬/等待磁鐵。”深刻地塑造了女性在婚姻中受傷害、被物化的形象。

而在《失落的謊言》一詩中,塞克斯頓用血腥而歇斯底裏的描寫塑造了一個在婚姻中喪失了愛情的,完全被物化的女性形象。“我嘴裏有鏽/一個舊吻的痕跡。/我眼睛發紫,/我嘴的是膠水,/我的手是兩塊石頭,/心髒/仍在那兒/愛情曾在裏麵棲居,/但現在被釘住”。塞克斯頓並不能被視為一個完全的女性主義者,雖然她在詩歌中抨擊男性為主導的婚姻,但是對於她,愛情仍然是生活的主宰。有愛的時候“女人滿滿的,像月亮的劇場,愛滋生愛”。而當愛情被婚姻消磨光時:“但我今天在一座死氣沉沉的房子、/一座凍結的廚房/一個毒氣室般的/臥室裏遊蕩。/床本身就是一個手術台,/在上麵我的夢把握割成碎塊。”塞克斯頓用恐怖的意象揭示婚姻的本質並否定了愛情:“啊,愛情,/你可愛的鬈發頭/曾是,曾是,曾是,曾是……/恐怖,/可怕的假發。”

《婚姻》(Marriage)一詩描繪的是塞克斯頓的日常生活“吃飯時我撇下煮鍋/輕盈地走向你。/手裏拿著你不屑一顧的詩,/你像蚊子一樣吻我一下。/無風趣,沒熱情,/連一點點溫柔也沒有。”丈夫毫無風情,使得詩人以更為誇張的筆調來描述夫妻之間的爭鬥:“發脾氣時,就像一個手指插進了電燈的插孔。/你是空手道的一劈。/你是湯姆槍,/逼得我像石頭一樣滾下。”“手指插入插孔,空手道,湯姆槍”,這些神經質的比喻表現了婚姻生活對塞克斯頓造成的精神傷害。

在這首詩中,塞克斯頓很鍾情於“黃色”。在梵高的名畫《向日葵》和《星空》中,黃色都是主色調。黃色代表著瘋狂,這種色彩也充斥著《婚姻》,營造出瘋狂的婚姻狀態:“我發瘋時女兒買/一朵孤零零的黃玫瑰帶回家。/家是我們後院的間諜池塘。/是那棵生著不可思議的黃手指柳樹,/是那張橘黃色的大床,我們躺在上麵/像罌粟地裏兩幅凍僵的畫。”在詩人飽受摧殘的心靈裏,任何景物都是詭異的、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