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凝用力地眨眼,把眼淚逼了回去,腰背挺直,一步一步,走得堅定。
一輪紅日跳出地平線,天色大白,晨曦在她的背影上投出一副絢爛地色彩。
徐子凝沒想到,才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母親。盡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告訴母親實情,可猛地一看到她,又不知該如果開口。
“媽,您眼睛怎麼了?”
對上母親紅腫的雙眼,她心裏一沉。難道她已經知道了?
打破一個持續了十幾年的謊言何其艱難,更何況這謊言還是母親所有生活的重心!
昔日的驕傲滿足一旦全部變成欺騙,這要讓她如何麵對如何承擔!
此刻,對著母親紅腫的雙眼,徐子凝也體會到了周一軒得知真相時的糾結輾轉。其實,她又何嚐不是這樣!
“子凝,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寧霜華的聲音有些嘶啞,不等她回答又說:“昨天你爸爸清醒了,這雖然是個好消息,但是時間太晚,我又怕中間還有什麼變故,並沒有通知你。既然你來了,就趕緊進去看看他。”
“您這是要去做什麼?”
“我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
“媽,我有事跟您講……”
“別急,不管什麼事,也等我回來再說。”
徐子凝看著媽媽匆忙的背影,隻能把所有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她轉身看著房門,卻遲遲不能下定決心進去。
“子凝?怎麼不進來?”
身後傳來父親的聲音,徐子凝身體一僵,轉身緩緩看著他。
徐天成坐在輪椅上,和他之前的狀態並無太多不同,甚至還胖了一點。
大概是逆著陽光,徐子凝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眨了眨眼睛,從他身邊走過沒有跟他說話。
“子凝,你這是怎麼了?跟阿軒吵架了?該不會是不高興見到爸爸醒過來吧?”
徐天成帶了幾分驚訝幾分玩笑幾分試探地搖動輪椅跟了過來。
“袁蘭不會沒有給您打電話說了剛才的事情吧。”
徐子凝壓抑著心裏翻滾的所有情緒,艱澀地用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問他。
徐天成臉上的微笑有點兒掛不住了,沉默片刻,對上徐子凝分毫不讓的目光,才不得不幹笑一聲,“是她太沉不住氣……”
“我看是太沉得住氣才對吧!”
父親語氣裏居然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寵溺,徐子凝所有的情緒瞬間爆發!
“瞞了我和媽媽十幾年!在你昏迷的時候,還裝成護工來接近!你們把我和媽媽當成什麼?傻子還是笑話?”
“子凝,你不能從這個角度看問題。隱瞞這件事是我的錯,但是袁蘭她來當護工完全是因為擔心我,你不要這麼說……”
“爸爸!你居然還維護那個女人?是,你昏迷的時候她還等著你,給你養大了兒子,所以你就被感動了?那我媽媽呢?這麼幾年,我媽媽幾乎從來不離開你病床三米範圍,我媽媽掉了多少眼淚你知道嗎?”
“你覺得袁蘭不肯花你的錢高尚偉大,那這幾年我苦苦支撐幫你還欠款又算什麼?”
“子凝,爸爸不是這個意思。”
徐天成也有些動容,“我說過,我們是一家人,這是不可能改變的。可是袁蘭母子,我也沒有辦法當他們不存在,我並沒有打算讓他們和你們生活在一起,我……”
“你還是打算像以前那樣金屋藏嬌?”徐子凝胡亂抹了抹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來的眼淚,咬著牙冷笑,“我媽媽才不會稀罕你這種施舍!”
“什麼和以前一樣?以前一切都是你在騙人,你還想騙我媽多久!我不管你們打得是什麼算盤,我不會讓我媽媽再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糊弄!我要把什麼都告訴她!”
“怎麼了?”
不等徐天成說話,寧霜華就從外麵走了進來。
徐子凝見她手裏拿著一束百合,心裏更是一抽。媽媽提過,爸爸第一次送給她的,就是一束百合花。
那個時候國內百合花還很少,那一束花花掉了爸爸大半個月的工資。她至今還清楚地記得媽媽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甜蜜羞澀如少女般的笑容。
如今,那笑容都化成鋼針刺得人生疼!
“子凝,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是你父親。”
“媽,您知不知道……”
“子凝,有些事,是我和你爸爸之間的事情,你讓我們自己來解決,好麼?”
“媽,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徐子凝猶疑地看看父親,“他們跟您說了什麼?您不要再被他們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