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成大力喘息一陣兒,看著女兒心裏百味雜陳,對上她清冷的雙眼,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徐子凝依舊不說話,直到董華畫又扭啊扭啊的進來,才看向他。
“我跟大家說了,願意跟你一起走的都在外麵了。”
不用他說,辦公室的門開著,外麵的情形已經一目了然。
徐子凝淡然地點了點頭,這個結果,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子凝,你這是在給我下馬威?”
徐天成壓住怒意,質問道:“你一時賭氣,就要拿公司開玩笑?”
“我不賭氣,也不開玩笑。我已經說過,從你拋棄我媽媽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是我父親。”
“好!好!好!”
徐天成怒意翻湧,倒是袁蘭顯得隻有焦急,並無憤怒。
“你們父女倆都不要說氣話。”
“子凝,你媽媽的事情,就算你父親有錯,也不完全是他的責任!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生命負責,如果自己一定要放棄,別人是攔不住的!”
“你爸爸不是神仙,不是聖人,他身體還這麼虛弱,當時那種選擇也是本能!他如果不逃離,誰知道你母親還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你千萬不要因此就心生怨恨!”
徐子凝沒有搭理她,隻是看著徐天成問:“你也這麼想?隻顧自己保命把我媽棄之不顧也是有道理的?”
“難道沒道理?你母親的舉動簡直是喪心病狂!”
“好,很好。”
徐子凝看著他,一字一頓。
徐天成突然覺得,女兒的目光像是刮骨的刀子,在他身上一層層地鑿刻,不由得朝後退了一步。
“到底是誰喪心病狂?”周一軒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真是想要你的命,有一百種辦法!最簡單的,不過是換掉你的藥!你每天吃多少藥,自己知道麼?”
徐天成喘了忌口粗氣,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被氣狠了,還是忌憚周一軒的身份。
“你怎麼能這樣說?那是子凝的父親!”袁蘭皺著眉,語氣不善。
“哦,我忘了,你是護士。有專業知識,換起藥來更方便!”
周一軒淡淡一瞥,說出來的話卻是毫不留情。
“我們走。”
他拉著徐子凝離開,徐天成在後麵叫:“子凝!你真得連親情都不顧了?你要走也不能就這麼走!公司的賬目交清沒有?公司的員工……”
“當初,公司交給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就是什麼樣子。”
一邊朝外走,周一軒便對惴惴不安的員工們說:“大家先放假,各種福利照常。”
“徐總,您這是打算重新開一家和咱們以前一樣的公司嗎?”
有人忐忑地問:“如果是做別的,咱們也不一定適應。”
如果開辦和以前一樣的公司,勢必要和徐天成有更多的競爭。周一軒有些憂慮地看了徐子凝一眼,對大家說:“大家放心。如果你們徐總沒有這樣的打算,我會安排大家進周氏。每個人,都會有最妥當的安排。”
很快,徐天成就明白了徐子凝這話是什麼意思,麵對他的憤怒,公司留下來的人戰戰兢兢地告訴他:
“公司幾年前交到大小姐手上的時候,真的就是這樣兒的,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其實現在比那時候還要好一些,起碼沒欠那麼多外債啊!”
與此同時,徐子凝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原本我就打算這麼做了,哪怕我媽媽不出事,我也打算用這筆錢讓她以後生活有依靠,沒想到……”
“我知道。”周一軒歎息著把她抱得更緊一些。
“你知道?”
“嗯,你不是在剛過完年的時候就在盤查公司幾年前的賬目了嗎?那時候,我就想到了你後麵的打算。”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
“過分嗎?真的是,過分的心慈手軟。如果是我,不會給他們留半點生機。”
“真的?”
“假的。”
“啊?”
周一軒輕輕歎了口氣,“子凝,我們總是不得不做許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可是有些事,牽扯到自己的親人,不管嘴上有多不在意,心裏總是有著一份不忍心。這沒什麼奇怪的。”
“媽媽的事情,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如果我們早一點把這件事告訴她,如果我們多多留意她……這種種猜測後悔,你承擔起來,有多難過,我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徐子凝下意識地輕喃。
“感同身受。”
周一軒喟歎一聲,問她,“你就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