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前廳,莫先生席地而坐,身側擺著兩箱竹簡書信,幾案上鋪著幾卷竹簡,他每看完一卷眉頭就緊了一分,於是在聶離三人推門而入時,便看到他的神情烏雲密布,驟雨欲來。
莫先生聽到門聲響動,微微抬眼見是他們三人,神情微動,歎了口氣,低聲道:“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曹衝微低著的頭抬起,向莫先生行了一禮,道:“家母已入土為安,這些日子謝先生擔待了。”
他聲音平靜令聶離不禁側目,這少年果然不負神童之名,竟察覺到了在這母親和於吉聯手救他的局中莫先生飽受煎熬的內心,並在此處坦然道謝。
“沒得比啊沒得比。”聶離暗中苦笑,捫心自問,確信自己十二歲時沒這份心思,不由感到恐怕用不了幾年自己說不定會被這洶湧的後浪拍死在沙灘上,有些人的智慧仿佛是天生的,比起來真能把人活活羨慕死。
“好孩子。”
莫先生烏雲密布的神色略舒,又轉開下一卷竹簡,輕聲說道。
看看莫先生有些不對的神色,聶離心頭犯疑,前車之鑒讓他並沒有過多試探,直接開口問道:“莫先生您現在看的是什麼?”
隻在那卷竹簡上掃了兩眼,莫先生神色一怒,奮力將它擲在地上,竹簡的串繩散開,簡片散了一地,森然道:“聶公子,你之前對我所言不假,李永真的跟那夥盜匪有勾結。”
“這個畜生!”典韋怒形於色,啐了一句。
將視線拉回兩箱竹簡上,聶離神色一凝,話語間帶些疑問,“這麼說,這些東西是李永與盜賊通信的證據?”
莫先生微微點頭,確認了聶離的猜想,而後他冷笑道:“整整兩箱,都是李永與那些盜匪的信件和交易的記錄,這李永誌向不小啊。”
怎麼來的,真假如何?
話在口中盤旋一周,聶離想到先前這位憤然吞下剛下火滾藥的情形,有些猶豫,權衡著按照他火爆的脾氣自己是不是該問出口。
而莫先生再將一卷竹簡摔散後,胸口劇烈起伏兩次,抬頭看見聶離神色猶豫,神色含怒道:“昨日有一義士在側聽到你的話,便去了一趟李永府邸,取出了這兩箱信件,老夫可保證,真實無誤!”
他說的確信無比,隻是聶離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昨天自己身側居然有人在?
聶離不太擅長正麵殺伐,而相對的他對自己潛藏的能力和遠超常人的感官有相當的自信,自信無人可潛伏在側聽他說話而讓他毫無發覺,隻是沒想到剛來這裏一周不到這份自信就有些淪為笑話。
這種滋味不是很好受,他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莫先生,思考著這是他的托詞,昨晚根本沒人在側而是被他泄密告知的可能性。
幾無可能。
內心深處,他已經這樣確信了,昨晚的確有人在可以聽到他說話的地方站著,而他在說話前感官全開,卻什麼都沒發現。
而自己全力聆聽的原因不就是先前那一點預感嗎?
確認後,他有些失落。
相對因為自己驕傲的東西被打破而有些無力的聶離,典韋倒是很簡單得把驚訝表現在臉上,沒想到在自己住了這麼久的醫館裏居然還有他人存在,隻是對他來說莫先生已經令他有了相當的信任,因此隻驚不疑。
“他一直在這?是什麼人在一夜間能去李永府把這兩個大箱扛了出來?”
莫先生視線飄向在小院角落裏的房間,道:“他兩天前來我此寄居現在已經離去,這兩箱就是他留下的東西。”
曹衝看看這兩個由上等木材所製,做工考究的大箱,歎道:“天下義士如此之多,可否告知我等他的姓名,日後相遇也可聊表感激之心,敬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