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朋友在事業成功、財富增長的同時,身體卻每況愈下。並沒有什麼器官性病變,隻是感到渾身疲乏,對什麼也提不起精神。醫生稱為“亞健康”狀態。再高明的醫生,除了告訴你注意休息、多運動之外,也沒有什麼良方。其實能治療“亞健康”的,不是醫學,而是經濟學。
“亞健康”的直接原因是工作壓力大或工作緊張,引起這種狀態的根源在於對財富的認識。經濟學以最大化為原則,似乎人就是追求無限財富的經濟動物。這種對經濟學的誤解是“亞健康”真正的罪魁禍首。經濟學講的最大的不是無限,而是在資源既定條件下的效用最大化。任何人的資源都是有限的,因此,不可能追求無限財富。所追求的財富隻能是適度的。這點道理誰都會明白,但什麼時候達到“適度”,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判斷出來的。那些拚命工作、搏擊商場的人都不以無限財富為目的,隻不過總認為還沒有達到“適度”而已。
什麼算“適度”?這就涉及經濟學中另一個比“最大化”還重要的概念——均衡。就財富的追求而言,一方麵是財富,另一方麵是為財富而付出的代價。這兩者均衡時,“適度”就實現了。我們知道,財富給我們帶來的邊際效用,即增加的財富給我們增加的滿足或享受是遞減的。為獲得財富而付出的邊際努力,即為增加財富所增加的努力程度是遞增的。在這兩者相等時,就實現了均衡,對財富的追求達到了“適度”。當然,什麼時候財富的邊際效用與邊際努力相等,對不同的人而言並不一樣,在相當大程度上取決於個人的條件和感覺,但每個人都存在這樣一個均衡點。
“亞健康”的根源正在於沒有找到均衡。當為財富而付出的邊際努力大於財富帶來的邊際效用時,你會對財富失去興趣,而感到工作的疲勞,這時“亞健康”就出現了。因此,從經濟學的角度看,治療“亞健康”的第一個藥方是走出財富這座“圍城”。作為“圍城”,財富與婚姻還有所不同。按照錢鍾書先生的說法,婚姻這座“圍城”是外麵的人想進來,裏麵的人又想出去。但財富這座圍城有時是外麵的人想進來,裏麵的人不想出去。對財富的迷戀,隻想到得,而忘卻了失,隻想向財富圍城的中心走去,不想退出,正是“亞健康”的病因。隻要下決心向財富圍城的外麵走去,懂得退出,生活樂趣又會回來,“亞健康”的“亞”字就會逐漸消失。
還有些“亞健康”患者是想走出財富這座圍城的,但卻苦於找不到走出的途徑。一些成功的企業家,財富已經相當可觀,也不想無休止地追求下去,但他們或者由於競爭所迫,或者出於對員工的責任,或者由於其他原因,無法從事業中退出。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不為了財富,知道走出財富圍城的重要性,也仍然身不由己,隻有沿著財富這條路走下去。難道這些人一旦綁在企業這輛戰車上,就隻有“亞健康”下去嗎?
經濟學也為這些人開出了藥方。這些人事業可以照樣做下去,甚至越做越好,但並不必以“亞健康”為代價。這就是要建立一種有效的公司治理結構,有錢大家賺,有事大家做。
由於種種原因而處於“亞健康”狀態的人,關鍵問題是企業的大小事情都要親力親為,不放心讓別人做。每天24小時都恨不得全用在工作上,這能不“亞健康”嗎?當企業起步或處於初期發展階段時,希望成功的人當然要付出異乎尋常的努力。但當企業做到一定程度後,一定要知道放棄,自己集中抓大事,把更多具體工作交給職業經理人去做。企業做大與企業家付出的努力並不一定同比例增加。有多少大企業的領導者把更多時間用於打高爾夫球、讀書、品茶,或者熱衷於社會公益事業?他們在做好事業的同時,又以不同的方式享受人生。這樣的成功人士當然不會處於“亞健康”狀態。
能不能放手讓別人與自己一起做,取決於自己。如果總不相信別人,擔心別人做效果不如自己,“放”就是一句空話。其實換個思路,你能力強,做一個項目可以賺100萬元,如果別人做隻能賺60萬元。但你自己隻能做一個項目,與別人一起可以做兩個項目,賺120萬元,有什麼不合適的呢?
當然,與別人一起做,不能僅靠合作者之間的信任或友情,而是要靠一套製度。說的玄一點就是建立一套有效的公司治理機製。這包括與合作者之間的權責利界定,也包括如何實現有錢大家賺,或者說如何與合作者分享收益。建立這套公司治理機製並不難,成功的例子多得很。從一個人做一個企業,到一些人在製度規範之下共同做一個企業,是一種質的飛躍。隻有這樣,你才能在不放棄事業的情況下,始終處於健康狀態,精神飽滿地迎接每一個朝陽。
我總覺得,“亞健康”不是一種生理上的病,而是一種心理上的病。這種病的根源在於沒有真正理解經濟學的思想。經濟學不是教人如何賺錢,而是教人如何幸福地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