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叔叔死後,他便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每天與鳥雀為伴,與猛虎為友。他最愉快的事情,便是去附近村莊與當地的小孩一起玩耍半天,而當大人們日落而歸時,他便重回森林深處。當地的孩子們對他很是喜愛,但是他卻因去世叔叔的叮嚀不能老是外出。
當時牧鷹因克魯斯之約,未能在森林耽擱太久。於是便想著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再來造訪這個神奇的男人。沒想到一拖到現在,便是幾個月,而臨行前,這個人非常誠懇的送他一個禮物,便是這把他親手刻出來的木刀。
牧鷹想,如今冰城的事情已經不是短期內能夠再去弄清的了,自己大難不死,也許正是該去開拓一些新的人生際遇。不如就再去看一看這個神奇的森林人吧。憑著多年的冒險經驗,他不相信這個無名人就是一個簡單的農民或獵戶的兒子,而應該有更深的秘密在他身上。那個人誠懇真摯,一派天真。與其我去探索一些九死一生的未知冒險,不如對得起這個神奇的朋友,幫這個人,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想到這裏,牧鷹便已經有了打算。因為他始終覺得,也許將這個無名人帶出去,讓他找到自己的人生和自我,正是牧鷹如今應該肩負的使命。
當夜,牧鷹還在想著該如何跟這個無名人開口,畢竟這個人一派天真,並不曾受世俗的爾虞我詐所汙染,又是那麼聽他叔叔的遺言,雖然自己也算江湖的老人了,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始,總不至於把他騙出來。
正猶豫著,外麵響起了鐵馬幫的警戒聲!
牧鷹跟孟五是老交情,雖然來自地逗留的時候並不多,但是也知道,除非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否則不可能在深更半夜,便響起了這一段段急促的報警訊號。
牧鷹輕輕躍起,向窗外望去,遠處已經有喊殺聲傳來。
放眼望去,夜色之下,朦朦朧朧的見到十幾個持有砍刀的青衣大漢,已經在前方院中砍殺起來,牧鷹立馬快速騰挪奔跑出去。
牧鷹自小便跟隨師父練武,可以說是經過嚴格的中國武術的訓練,師父聞人峰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家,當時收聞人峰為徒時已經年逾古稀。現在早已去世,聞人峰雖然算不上一代大俠,但是在南方一帶,也頗有自己的地位所在,他的武功是祖傳的,據說他先祖是天地會中的重要成員。當然,天地會如今,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在如今這個年代,武學已經漸漸凋零,雖然說,高手在民間總是有的,但是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處處可見學武之人的年代了。
牧鷹雖然說不上武藝精湛,但是赤手空拳對付十幾個普通的大漢是毫無難度可言的。更何況這幾個人看起來明顯是不會武功,僅僅憑借蠻力的亡命之徒。
牧鷹三兩下放倒了幾個正衝過來的大漢,其他的人此時留意到了這個身手敏捷的人,而從其他的來人眼光看來,似乎他們並不認識牧鷹,這是正常的。但是問題在於,他們似乎認識孟五和他的幾個能打的手下,這就奇怪了,牧鷹想到這裏,愣了一下,本想順手折斷手中漢子的一條右膀子,這時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而整個院子,似乎這時也忽然安靜了下來。
孟五開口說話了。
孟五說道:“柴幫的朋友,回去告訴丁老三,今天我有貴客到訪,不便與你們了解恩怨,我也不想讓我的朋友占你們的便宜,我們何不改日再打。”
這十幾個人,尚有四五個是沒有受傷的,其中一個看似領頭的漢子便道:“可以,改天我們勢必要分個勝負生死來,我們柴幫沒好日子,你們鐵馬幫也別想過安生。還有,這位好漢,可否報個姓名,讓我等回去,也好跟丁老大有個交代?”說著,眼光便轉向了牧鷹。
在牧鷹看來,這幾個漢子如同螻蟻,毫無可怕之處,便爽快答道:“在下姓牧,單名一個鷹字,是來探訪朋友的。”
“很好。柴幫與鐵馬幫之爭,早晚要有一個了解,也希望朋友你不要插手此事,我們丁老大以及韓老大都會承你這個情,日後好相見。”說完,十幾個人便互相攙扶著走遠了。
這邊鐵馬幫的人也在孟五的示意下不再去追趕,而是清理人數,互相攙扶著各自回屋,孟五也吩咐幾個得力手下,去幫忙照看受傷的兄弟,多給一些撫恤。
此時的牧鷹卻是一頭霧水,孟五忙完這些布置,轉頭便邀請牧鷹去自己屋,說道:“我知道你不了解,我慢慢解釋給你聽。今晚讓你受驚了,兄弟對不住你。”
邊說邊走,轉眼到了孟五的大屋,牧鷹便說:“這幾個人隻是普通的幫眾,傷不了我分毫,隻是這其中的原委,務必要孟兄講一下。”
當夜,孟五便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講給了牧鷹聽。
原來,如今正值戰亂時期,西至廣西、四川,東到福建沿海,幫派眾多。其中紛爭不斷,北方的幫派和南方來往較少,這個暫且不提,單就廣西一帶,鐵馬幫與柴幫,以及往東往南的青幫,幫派之爭則是幾十年來時有發生。最近的十幾年,青幫開始往東往北發展。其他小幫派沒有什麼勢力,也隻是分一杯羹。所以西南一帶,最大的兩個幫派,就是柴幫和鐵馬幫了。
柴幫和鐵馬幫的恩怨由來已久,已經百年多了。據傳,柴幫和晚清時期的天地會有一些淵源,而鐵馬幫,則是由廣西一帶的鏢行改建而來。
牧鷹忍不住插口問道:“恩怨已經一百多年了,那到底最初是因為什麼事情而起了恩怨呢?”
孟五無奈道:“我也不知道。”緊接著,孟五補充道:“祖上傳下來的。我當時繼承我義父司馬南的幫主之位時,義父就曾千叮萬囑,我們發展壯大鐵馬幫的勢力,一方麵是讓幫眾有生意可做,日子過的更好,另一方麵,則是要隨時準備著跟柴幫交鋒。但是就連我義父也不知道最初的那一段恩怨是什麼。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最近幾年,廣西往東的茶葉生意以及地盤的爭奪,這是直接的利益衝突,鐵馬幫和柴幫早晚要決出個生死來。上個月在黃石鎮,我手下餘老四和他們起了衝突,柴幫死了三個人,坐第三把交椅的黃富也殘廢了。所以最近我們常有衝突,因為你遠來是客,我就沒跟你嘮叨這些事。”
牧鷹說:“你太見外了,孟兄弟。”
孟五比牧鷹年長,但是孟五一直很尊敬牧鷹,不讓牧鷹稱他為孟大哥,隻讓他稱呼自己為孟兄弟即可。
孟五緊接著說道:“他們和你比,武功微不足道,但是這不是僅憑你的武功可以解決的,因為我假如接著你的武功,一舉鏟平了柴幫,傳到江湖上,我鐵馬幫也沒法再立足了。”
牧鷹說道:“這我明白,我也確實不方便插手你們幫派的事情,但是我是希望能夠有個辦法讓你們和平一段時間,哪怕一兩年也好。”牧鷹心裏明白,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坐下來談判就能夠解決的。
孟五一臉無奈:“如果能夠坐下來談倒好,隻是依著丁老三的脾氣,這幾乎沒有可能。如果當年的韓老大還在,也許我們還能爭取個五六年的不起衝突。但是如今丁老三當家,完全沒戲的。”
牧鷹說:“韓老大我也聽說過,好像是養病去了,他也算的上廣西一帶的奇人了,據說頗有俠義之風。可惜如今時代變了,早就不存在什麼俠義了。”
孟五說:“是啊,雖然我們恩怨已久,但是我對韓老大的為人還是頗為佩服的,他去上海養病了。如今再這麼打下去,誰都沒有勝算,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聊了一夜,天快蒙蒙亮了,牧鷹回到了自己房中,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
如今他的心中的迷茫,又多了一重了。
輾轉了幾個時辰,已經是日上三竿。牧鷹心中有了決定:先去森林找無名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