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鷹順著之前記憶中的山路,往之前那個山村走去,廣西這一帶此時還是窮鄉僻壤,很多地方都是完完全全靠人力的,以前的鏢行,雖然廣西有不少出名的鏢局,但是也絕少涉足這麼偏僻的所在。牧鷹這一路,雖然依稀記得之前抄的近路,但是畢竟深山之中,很多的山路都是靠人摸索出來,車馬根本難以通行。牧鷹因此也沒有在鐵馬幫帶一匹馬出來,因為這也是徒勞。
牧鷹三十出頭,正是習武之人體魄最為鼎盛的時候,因此步伐也快,也輕。三天的路程可以並作兩天來走。走了幾天,眨眼便到了之前的那個村子,附近的幾個頑童還在玩耍,一如上次經過那般,並無第二般的景象。牧鷹想,這倒好,外麵兵荒馬亂,不管是軍閥之間的矛盾鬥爭也好,幫派之間的爭名奪利也罷,吃苦的總歸是百姓,尤其是兒童,一個運氣不好難免受到牽連,反而這茫茫蒼山之中的小村子,兒童卻這般天真無邪,有著最為原始簡單的快樂。
恍恍惚惚間,牧鷹又將思緒拉回了現在,此時正值大中午,烈日當空,山裏的孩子被曬的黝黑也是自然,牧鷹這幾日倒養的有些白了,不禁笑笑,向遠處看去。漫山遍野中,有不少山民在辛勤勞作,種植莊稼或保養果樹,山裏果樹很多,是當地的山民所栽種,再往遠了看,就是少有人去的荒山野嶺了。自然,牧鷹心中的那個無名人便是住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了。
其實人在荒山野嶺中並非不能生存,而且又可以跟當地的山民換些日用的油鹽,反倒山中頗為自由,這一層很奇怪的想法萌上牧鷹心頭。讓牧鷹自己也感到頗為奇怪,奇怪自己為何出現了這種想法。
黃浦江到徐家彙,再到虹口,牧鷹也在上海不同的地方住過幾年,就算如今是又是英租界,又是法租界,但是這些繁華景象,豈是這窮鄉僻壤可以相比的,人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但是自己所希望能盡到的責任,或者希望辦成的事情,並非一定要讓他出來,硬生生拖到上海灘,而是告訴他,讓他看到,給他以選擇,也許這就夠了。除此以外,牧鷹還想再看一眼那紫色的飛鳥,無名人左側胸口,有一個紫色的飛鳥紋身,這些日子曆曆在目,牧鷹越發覺得這個紋身就是自己在冰城曾經見過的那個。但是卻想不起其他什麼來。牧鷹為人豁達,並不執著與強求什麼,但是再看一眼也並非壞事,也許這可以激發自己想起什麼也好,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親口告訴這個人,遠在埃及,有和他身上一樣的圖案,也許這會打破這個年輕人原本的生活,但是這些代價,牧鷹覺得是值得的。
邊想邊走,轉眼到了村子裏,村子的小路周圍,堆著大量的柴草,孩子們最喜歡在這周圍的大廣場玩,說是廣場,其實並非人為,而是自然形成的這麼一大片石頭較多的空地。其中幾個孩子老遠認出了牧鷹。
打聽下來,頗為失望,最近十幾天這個無名人都沒有再來過這裏,其中還有一個老頭,在附近曬太陽,交談之下,老頭也不知道這個人為何這麼多天沒來,雖然之前也有過這樣的例子,但是往往不到一個月是必定會來一次的,一方麵是和這些孩子玩耍,看望他們,另一方麵,則是換些生活必需品來著。老頭抽著一個旱煙袋,跟牧鷹多聊了幾句。長聊之下,牧鷹知道那個年輕人可能姓方,因為他叔叔村子裏的人都叫他老方,當然,名字叫什麼就不知道了。這老頭頗有見識,也是中年時為了避禍搬進這個村子的,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方何以會帶著這個年輕人進山隱居而不在這個村子跟村民一起生活,這老頭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當年搬來的時候,這老頭就見過,根據他所見,老方是有重病的,似乎心肺不大好。再就沒什麼其他的了。
牧鷹猶豫著該進深山找他,還是在村子裏等他幾天,因為按照以前最遲一個月來一趟的習慣,再過個五六天這年輕人也該來了。這麼猶豫著,牧鷹決定在這個老頭家暫住幾天。
這老頭姓何,但是山裏人不講究什麼,一般這些玩耍的小孩都直呼他老頭,他也笑嗬嗬不生氣。反而別人叫他何大爺卻不習慣了。
牧鷹就這麼一來,便決定在何老頭家住幾天等等看。
另一邊,牧鷹走後轉眼半個月,鐵馬幫卻出了大事情,柴幫老三黃富被打的半身殘廢,隻能靠輪椅,丁老三雖然是繼承了韓老大的地位後脾氣越來越火爆,但是對自己幫派的人還是不錯的,為了給癱瘓了的黃富治傷,不得以給送到了上海,當然也不得已,驚動了韓老大,韓老大患病已久,在上海養病。如今丁老三差手下送黃富去上海治病,當然得告訴韓老大一聲,否則豈不是不將昔日的老大放在眼裏。
說是昔日老大,實際上韓老大如今還是柴幫的老大,韓老大和丁老三是結拜兄弟,之前一直是韓老大為首,丁老三為輔,一起處理柴幫的事物,但是韓老大病重,要安生的養病,於是自然的,柴幫的大權便落到了丁老三手中。所以名義上,韓老大還是第一位的,隻不過是沒有實權而已。
丁老三脾氣雖火爆,做事也頗為心狠手辣,但是對待結拜兄弟,也還算頗為敬重。隻是如今處理幫派的事務,卻都瞞著韓老大,一方麵是怕他沾染俗務不能專心養病,另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韓老大頗有仁義之風,並不會讚同如今丁老三的這些行事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