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檢察院的培訓美其名為“培訓”,其實就是把人拉鄉下體驗生活。培訓基地原本是這裏的鄉村小學。後來小學搬遷了,才把地方賣給了政府,用於公務員的培訓。整個基地由一個操場、兩層的教學樓、四層的宿舍組成。裝修吧,倆字形容——破爛。
頂著炎炎的烈日,我們罰站一般站在礫石磕腳的操場上,用了半個小時聽完了領導那慷慨激昂的演講。終於被大赦回到了“寢室”。自畢業就告別了“寢室”這東西,所以一進來看著兩張並齊的床頓時覺得十分親切,將包往旁邊一扔,整個人撲了上去。
床上的被子床單都是新換的,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我懶懶地翻了個身,愜意地看著一旁的程西蔚忙活。
“我說大小姐,忙什麼呢?該不是要找消毒水整間房消毒吧?”
程西蔚斜睨了我一眼,自包中拿出一盒蚊香,點燃。
“電視劇看多了吧?哪有那麼金貴?你就跟著電視劇小說一起詆毀我們這類冤屈的人吧!”她把蚊香放在床下的鐵盤裏:“上次來過一次,被蚊子咬死了,這的蚊子白日夜裏都有,所以這次帶家夥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才真的體驗到了“培訓”的意義。那些雜燴到我都分不出原貌的吃食讓我實在沒什麼胃口。大概我我家手藝精湛的葉愛紅真的養叼了我的胃,我基本上沒吃什麼東西。所以飯後的大會對我來說絕對是折磨。
講台上激昂演講的是這次培訓的負責人,也就是我們的直接領導,我們都親切的喚他“中央不長”。
開會開到一半,程西蔚實在受不了了,撞了撞我的胳臂,皺著眉指責我:“你安靜點,肚子叫的快比‘不長’講話聲音還大了。”
我憋屈的嗔她:“你以為我想啊?這不是餓了麼。”
散會後程西蔚帶我到操場的一個不顯眼的旮旯裏買了一桶泡麵。我總算是解決了饑餓問題。
因為沒有任何娛樂,所以一入夜便早早的睡了。躺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不知是認床還是隔食了。反正就是全身上下都很難受。
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遠離了燈紅酒綠的聲色豔絕,也遠離了那些妖嬈美麗的誘惑,不會再有嘈嘈切切的吵鬧,耳邊隻能聽見一陣一陣的蛙鳴,在靜謐的暗夜裏奏響一曲夏夜的交響樂。這裏的世界,純淨的讓人想要哭泣。
在這樣的與世隔絕裏,我很快便隨遇而安了。培訓為期一個月,除了每天聽“中央不長”絮絮叨叨之外,倒也是過的很順利的。
第一個星期天,上級破天荒的大發慈悲給了半天的休息時間,我們總算是能離開這院子去外麵看看了。
許多剛結婚的同事,還沒宣布休息就有家眷守在院外。剛一開門便成雙成對的走了。至於他們的去向,我想也是足夠我們曖昧地相視一笑了。
單身的則都和我們一起蜂擁而出,像初出牢門的囚犯,貪婪的呼吸著外麵的空氣。
我和程西蔚在鄉下的集市裏溜達了一圈,菜市場和雜貨市場混在一起,髒亂得很,我倆都有些意興闌珊,誌不在此,最終什麼都沒有買。
一路走走停停,也會為一些手工藝的東西駐足。隻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裏碰見江海洋。
炫目的陽光像一件金色半透明紗衣,朦朦朧朧的將整個世界籠罩了起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我一回首便從縫隙中看見他的身影。
不遠處,他的車停在路中央。城裏並不算太稀奇的牧馬人,在這髒亂的集市裏顯得那樣格格不入。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當地人。三三兩兩。一個中年男子操著一口方言罵罵咧咧,氣勢洶洶。
走近了才從議論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原來,是江海洋的車撞翻了一個菜攤,他當下就下車塞了一把錢給菜農,誰知那菜農是個硬氣的主,認定江海洋是仗著有錢侮辱人,錢也不要一直罵罵咧咧。
我遠遠地望著他,一身素色的休閑裝,氣質卓然,明明是很狼狽的情形,卻還是讓人眼前為之一亮。隻是明顯感覺到他身體有些繃。他緊緊拽著錢包,臉上滿是不耐的表情。
基於了解,我知道,這是江海洋極限的表現。
正在我猶豫要不要幫忙的時候,程西蔚打了我一下,嚴肅的警告我:“別管,現在就走。你別犯渾找抽。”說完便拽著我往相反的方向走。
隨著她走了幾米,我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我輕輕掙脫了程西蔚,對她歉疚的一笑:
“對不起,你讓我犯渾最後一次吧。”
我最終還是扒開了人群,把隱忍著怒氣的江海洋和氣勢洶洶的菜農隔開,那菜農也不好意思對我個女人一直罵罵咧咧。我態度很好的替江海洋向菜農賠禮道歉,又為江海洋解釋了半天。那菜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最終隻拿了幾十塊錢的菜錢,沒有多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