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看熱鬧的人也逐一散去,處理完一切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孰料卻被江海洋一把拽住。
他定定地看著我,幽幽地問:“為什麼幫我?”
為什麼幫他?我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是我知道,有些問題,原本就是沒有答案的。
有那麼一瞬間,世界似乎都停止了悸動。我停滯在原地,腦中一片淨白。
最終,我還是醒了過來,因為我明白,過分的沉溺,是慢性自殺。
我聳聳肩,刻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輕鬆:“因為認識。”
我走的很瀟灑。用徐誌摩的詩來形容,那就是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食堂夥食不好帶來的直接經濟效益,就是操場旮旯裏的小賣部方便麵斷貨,而直接後果,就是今天大會嚴肅指出的《關於奢侈浪費問題的討論》。
食堂裏每天的飯菜都有剩,而那些方便麵的盒子卻成為了垃圾堆的主力隊員。作為公務員,作為吃皇梁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這絕對是要堅決打擊的惡性風氣。所以上級領導經過討論分析,最後決定讓我們下鄉務一次農,來警示自己不再浪費。
在一片抱怨聲中,我們還是如期的出發了。
程西蔚在出門前塗了五層防曬霜,又把手臂腿全裹起來才敢見光。看她弄成一幅暴民的樣子,我一直從旁恥笑。而她則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她用程式獨有的腔調鄙視我:“你就曬吧,等你黑成炭曬出斑你就知道後悔了。”
我們都是城裏坐辦公室的,這鄉下的活幾乎是見所未見,有幾個農村走出來的同事和當地的農民指導我們網了魚摘了花生,最後一人到地裏捧了個大西瓜才算作罷。想想平日裏出汗還要花錢,就覺得這個農務的值。大家都太久沒有這樣集體活動過,雖是曬的大汗淋漓,卻還是一臉的興奮。
我們拎著農民送的西瓜一路唱著歌回基地。
夏天的傍晚異常的美麗,天邊一簇一簇的火燒雲在藍得透徹的天幕中映襯成一幅色彩明麗的畫卷。田間的風裏都仿佛有蔬菜瓜果的馨香,泥土潮濕的氣味也不再那麼難聞,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美好到讓我們繾倦流連。我們像一群玩得忘形的孩子,肆意的嬉鬧。
剛進村子,就看見遠遠有一處流光溢彩,走近才知道是臨時搭建的舞台。前端圍滿了人,。大家都搖著蒲扇等待在看台前。一些稚嫩的孩子圍著父母跑跑跳跳,一派天真的模樣
大概是今天大家都興致高漲,“中央不長”竟然大赦,放咱們看表演。於是一行本就很興奮的人,又都鬧騰騰的圍住了舞台。
舞台雖是簡易搭建,但是各種特效皆有。方才開場時,我才看清幕布上的字。原來是工程的啟動儀式。
前麵都是文藝演出。也不知道是什麼投資方竟然這麼有能耐,把現在炙手可熱的選秀明星也弄到這窮鄉僻壤來表演。隻是這裏的人似乎對這唱歌怪腔怪調的孩子並不感興趣。反倒是後來唱戲曲的三個人引來了觀眾的一片叫好。
最後搬上來一盆土。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投資方上台主持啟動儀式。
江海洋上台的時候,我還沒從方才的戲曲中緩過神來。腦海中還在反複回想那小生唱的悲傷曲目:“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程西蔚重重敲了我一下,對我抬抬下巴,指著台上說:“看吧,又碰到了,我看你還犯渾?”
我順著指引看向台上。璀璨的燈光一束一束打在台上。江海洋和另一位投資方拿著主持人遞上來的金鏟子,象征性的產了一掊土。台下的掌聲稀稀拉拉,誠然,鄉下對這樣的建設工程並不買賬,畢竟他們過了幾十年的生態生活,不喜身邊的農田魚塘變成高樓廈宇。
江海洋一臉公式化的微笑,他抬起頭,掃視了一下台下,最後目光與我四目相投,我們誰都沒有避開,隻是在空中視線相接。
遠遠地舞台和我距離明明很遠,可是我卻莫名的看清了江海洋無聲的嘴型。他對我“說”:“等我結束。”
夜幕漸漸降臨。啟動儀式完成,文藝節目又繼續演起來。我興趣索然。拍拍程西蔚:“你還看麼?不看咱們回去吧,我累了。”
程西蔚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隨後挽起我離開。她在我耳邊喃喃低語,但是我還是聽見了。她說:“我看你不是累,是又犯渾欠抽了。”
我置若罔聞的笑了起來。
是累還是犯渾欠抽,有區別麼?
結局總是回去睡覺嘛。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