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景文、李邦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發現一抹失望,他們本以為本黨同僚和他們一樣,都心懷中興大明之誌。
可如今一見,卻發現本黨同僚雖然嘴裏一直嚷嚷著“為國為民”,實際上幹得卻是為了一己私欲黨同伐異之事,這讓他們倍感失望。
對於王守履、陸澄源等人的想法,範景文和李邦華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因為他們剛剛複出時,跟他們沒什麼兩樣。
一開始他們都認為新君登基沒多久就驅逐了魏忠賢、崔呈秀等閹黨首腦,想必新君對閹黨是極為不喜的,東林黨人應該抓住時機,一舉奠定朝堂上的主導地位,把閹黨徹底打落塵埃。
可是新君雖然年輕,但帝王心術卻是無師自通,居然在朝堂上大搞平衡,雖然魏忠賢、崔呈秀被驅逐出京城,但閹黨很快便以黃立極為核心,形成了新的閹黨勢力。
且這個閹黨勢力因為有皇帝的通力支持,對朝堂的掌握並不比魏忠賢、崔呈秀等人在位期間差多少,他們東林黨雖然召回了大量骨幹,但卻被皇帝和以占據了內閣大多數的閹黨排擠,大多都被安排坐冷板凳,隻能苦熬資曆。
但範景文、李邦華卻不在此列,也不知道天子到底看中了他們什麼,相比韓爌、劉宗周、文震孟等東林元老,他們的資曆是遠遠不如的,可他們甫一入京便得到了天子的重用。
如今範景文和李邦華皆加兵部侍郎頭銜,入軍機處擔任軍機行走大臣,督撫四衛營,掌握六千鐵騎,可以說是天子身邊最為信任的重臣之一,權勢極為隆重。
因為掌握權勢,且和天子接觸多了,範景文和李邦華分外明白國事之艱難,也分外理解皇帝身上背負的萬鈞重擔。
範景文和李邦華都是對大明,對君主極為忠誠的士大夫,對天子背負的壓力看在眼裏急在心上,都恨不得自己能多承擔一些責任,好為天子減輕一些壓力。
今天他們之所以應邀前來參加東林黨人的聚會,也是抱著為天子拉攏更多人才,好為陛下效力的目的。
但很顯然,今天他們要大失所望了,這些和他們同為東林黨人的同僚們,雖然嘴裏都嚷嚷著“為國為民”,但實則他們對國事之艱、百姓之苦毫不關心,他們一直滋滋在念的,仍然是爭權奪利,隻想把閹黨徹底鏟除,好取代閹黨在朝堂上的位置。
李邦華並不想和本黨同僚發生任何爭執,此時他已經有了去意,正想找個合理的借口,好離開雅聚樓。
但範景文卻不一樣,也許他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直與武夫為伍,沾染了武夫比較直接沒有彎彎繞的性格,竟憤而指責起眾人來。
範景文直言不諱道:“諸位同僚天天把中興大明掛在嘴邊,然則在大明深陷危機,內憂外患的之際,爾等滋滋在念的卻是與閹黨爭權奪利,黨同伐異,毫無相忍為國的大局感,老實說在下對爾等很是失望,今天在下本不該來的,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