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皺了皺眉頭道:“力諫陛下誅殺張朝忠這我可以理解,但力諫陛下還政於懿安皇後,未免有威逼君主之嫌,此絕非人臣之道也。”
錢謙益不是傻子,跟東林黨一齊上疏誅殺張朝忠倒算不得什麼,即使陛下暴怒,自己最多落得個貶謫去職的下場罷了。
可若是威逼皇帝放棄權力退居幕後,讓張皇後出來垂簾聽政,這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一旦事敗,絕對是人頭落地的下場,他哪裏敢帶頭響應啊?!
韓爌看著錢謙益道:“牧斎無需太過擔憂,懿安皇後向來對吾黨青睞有加,對閹黨深惡痛絕。
陛下退居內宮之後,懿安皇後必定會將閹黨打為逆黨,吾黨便可迎來眾正盈朝之勢。
牧斎作為吾黨領袖,且身為內閣中唯一清流,首輔之位舍牧斎其誰?
若然牧斎能夠恭帶領文武百官力諫陛下退居宮中,還政於懿安皇後,迎來吾黨眾正盈朝之勢,那麼中興大明便指日可待了,牧斎亦將名留青史,為後世所仰望!”
韓爌這話純屬忽悠,他自己本來就一心想當內閣首輔,哪肯願意錢謙益擔任首輔?
隻是他明白錢謙益就算本事平平,但也絕非蠢物之輩,倘若毫無利益關係便叫他帶頭逼宮皇帝,傻子才願意幹呢。
所以韓爌便把內閣首輔的名位抬出來,希望錢謙益被名利所惑,答應帶領百官逼宮皇帝。
此事若成,皇帝退居後宮,懿安皇後身為女流名不正言不順,而錢謙益本就是一性格綿軟之人,縱觀朝廷上下,還有誰能阻止自己登上內閣首輔之位?
此事若敗,自己隱於幕後,即使皇帝要展開報複,首當其衝的也是以錢謙益為首的現任大臣們,關自己鳥事?
在場諸人中,除了周延儒外,誰都沒有意識到韓爌的險惡用心,黃道周聞言不由眼睛一亮道:“象雲先生所言甚是,陛下雖然貴為子,然則讀書甚少,少不更事。
不過陛下畢竟年少,在這個年紀,理應跟大儒多讀讀書才是,如何能夠年紀輕輕便管理國家大事?
我等身為清流,當諫言陛下,退居後宮,暫由懿安皇後管理朝政,我等輔佐懿安皇後中興大明,如此方不負大明養士二百五十載矣!”
倪元璐亦頗為振奮,將楊慎一百年前那句在青史中如雷貫耳的名言搬了出來,“然也!國家養士二百五十載,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眾人聞言皆渾身大震,這可是名留青史的大好機會啊,隻要他們能夠逼迫朱由檢將朝政還於懿安皇後,東林黨必將迎來眾正盈朝之勢,以他們之偌大本事,中興大明還不易如反掌?
如此一來,那麼青史之上必然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他們東林黨人亦將作為敢言直諫的正義之士名動下,流傳後世。
錢謙益眼中同樣閃爍著亮光,明顯看得出他有些心動了,如果當真如韓爌所言,由自己率領文武百官力諫陛下退居幕後,還政於懿安皇後的話,那麼到時候他的威望將無人可以比擬,朝堂上下,還有何人可與他競爭內閣首輔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