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木麵色一怔,顯露幾許蒼白,卻是沒有太過在意,緊要朱唇,指尖並攏,劃出一道血符,打入其中,天魔令再次華光萬丈,“鎮壓!”
她啟口吐出兩個字。
隻可惜,奮然而起的巨劍,又豈是這般輕易能夠被鎮壓得住的,作為天劍宗護宗大陣,關係著天劍宗的生死存亡,又怎會輕易屈服。
劍身狠狠一蕩,南枝木被震退數十丈,眼中浮現一抹執拗,卻是見得那巨劍之上,浮現萬千人影,皆是手持一劍,好似在舞動著什麼。
“原來這才是天劍宗真正的宗祠!”
她恍然大悟,如何瞧不出,那些舞動的身影,正是隱藏在這劍陣之中的,天劍宗已故去的英靈殘念。
好似受得感應,天地又是一陣顫動,這時,遙遠的十一峰崖上,再次華光閃爍,南枝木抬眸一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那些峰崖之上,皆是升騰起一柄與這巨劍大小相若的十一柄劍影。
每一柄劍影之上,都是散發出令她難以抗衡的威壓。
遠處的姬嵐微微頷首,卻是自言自語道:“這才是天劍歸一陣真正的陣型,枝木能夠做到這一步,已是了得了,差不多該收手了,再鬥下去,隻是自己吃虧而已。”
他正欲前去知會一聲,卻是瞥見南枝木仍舊在那兒,卻是緩緩取下她發髻之上的血玉釵。
他不由愕然,旋即有些苦惱的搖搖頭,“胡鬧!”
“本尊便是不信,傷不了你!”
南枝木眸光內斂,全身騰起一波又一波的晦澀氣息,那猩紅如玉的血玉釵被她握在五指之間,緩緩撥動。
她是要使出渾身解數,來與這天劍歸一大陣鬥上一鬥。
“枝木,還不收手,這陣法不是現在的你能夠奈何得了的,點到即止便是,何必拚命,你第一次出手,便想落下個重傷的下場嗎?”
卻是姬嵐飛身而至,遙遙向著南枝木呼喝一聲,想要製止住她這般瘋狂行為。
不過南枝木卻是手中的動作卻是沒有停頓,微微側過頭,眼中夾著一股堅定,“不給天劍宗留下永世不可磨滅的疼楚,我心難甘!”
旋即別過頭去,對於一臉無奈的姬嵐不再理會。
“唉…!”
姬嵐沉歎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虛空一點,那符咒便是化作一隻巨大的飛鳥,將已是昏迷過去的金蟬一掌推送過去,那飛鳥便是應命遠離而去。
做完這些,他才正了正色,輕聲言語道:“你是我魔盟的希望,斷不能有失,老夫今日便動下這把老骨頭,遂了你的心願,陪你癲狂一把!”
他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有些肆意的張開雙臂,隻覺體內血液開始緩緩沸騰,那顆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心,卻亦在此時這魔氣蓋天的情形緩緩跳動起來。
這是久違的興奮之感,身為一代魔尊,他的心從來都是癲狂肆意,隻是被壓抑得太久,太久,卻是南枝木這股執拗,讓他放佛回到了初出茅廬的年輕時候,一個做事全然不計後果的歲月。
“嗬嗬,這才是本尊的姬師叔!”
見他這般模樣,南枝木會心一笑,旋即回過頭去,傲然開口道:“今日,枝木便與師叔並肩而戰,讓這天下知曉,何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天魔令,都天流轉方天印!”
“血海滔滔,加持吾身,幽天冥域,侵蝕諸天!”
“血玉驚鴻,鳳舞劍式,萬劍誅天!”
“九幽黃泉嗜血釵,顛覆乾坤..!”
南枝木一出手,法寶盡出,三件傳承魔寶,各自顯現驚天動地之威,她以最強之勢,力撼天下第一陣法。
“歸元無極,蒼穹碎滅。太古洪荒,魔煞無垠!”
姬嵐凶威畢露,顯現出連景雲魔尊都未曾見識過的凶悍模樣,隻手擎天,攜蓋世之威,“罪惡之冠…!”
一頂散發出萬丈光芒的華麗頭冠出現在姬嵐身上,那襲樸素衣衫亦是頃刻變化,上邊凶獸圖騰連綿不絕。
“吼….!”
血海之中,騰起一眼望不到頭的凶獸虛影,姬嵐好似萬獸之主,睥睨天下。
“殷…隆隆隆….!”
天地在這一擊之下,黯然失色,白晝青天,頃刻間顛覆不再,那十二柄巨劍齊齊發威,劍威直接將天劍十二峰的山頭蹦裂。
“嘩啦啦….!”
這一日,居於落霞山脈附近的世俗之人,時常聽聞虛空蒼穹雷鳴爆音作響,時而仙音渺渺傳來,或見蒼穹變色,血色漫天,亦聞腥風陣陣,飛沙走石。
這時,驀地一道震天巨響,使得時常見得天地異象的落霞山脈附近之人齊齊抬頭仰望,那遙遠的蒼穹之上,竟是可見一座巍峨延綿的山峰開始緩緩剝落,這存在不知多少年月的山峰,竟是在頃刻間倒塌下來,便如天傾一柱,霎時間,地動山搖,大地撕裂無數,無數人,被那飄搖落下的碎石砸得粉身碎骨,不知多遠處的江河逆流,地崩之下,又是洪水泛濫,一時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哀鴻滿布。
宴會總算是結束,青蠻長出了一口氣,熱鬧雖是熱鬧,不過於他而言卻是有些太過無聊了,好在,此刻終於挨到了出去的時刻。
天下賓客與上萬天劍弟子早已在大殿之外等候,上官閏土及一幹天劍宗長老大人物緩緩而來。
經過上官閏土的一番手段施展,在那廣闊無垠的雲海之中,再次出現一道門戶虛影,這便是通往真實世界路了。
率先出去的非天劍宗的外來賓客,他們齊齊向上官閏土作了一揖,飛身而出,眨眼便消失在門戶之中。
青蠻想早些出去,卻亦是跟隨這人群,一齊進入門戶之中。
“呼….總算是出來了。”
雖然一出須彌空間,外邊的靈氣便是稀薄了許多,但青蠻感覺一身輕快,不過這般感覺還未及仔細感受,便是驟然警覺起來,一抹濃鬱的血腥氣撲麵而來。他掃眼一望,整個人卻是怔住了。
“這….這怎麼可能…!”
最先出來的一撥人中,卻是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喃喃低語。
別說他們,便是青蠻,此刻心中亦湧起一股濃鬱的震撼,而此刻,天劍修士,亦陸陸續續從門戶之中走出,陡然見得這般情形,第一反應,皆是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待定睛一看之後,便是神色大變,瞠目結舌。
這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已從門戶之中步出,足足兩萬餘人,皆是立於雲海之中,靜靜望著眼前的景象,安靜得無一人出聲。
身為天劍宗主的上官閏土見得這般情形,麵色由初時的凝沉,便到現在的陰沉得可怕,眸中有著駭人的光華在流轉。
天劍宗,南離第一修門,天下正門之首。此刻卻是一片狼藉景象,安靜得有些出奇,但凡有些實力的人,都能感受到此間彌漫著濃鬱得散不開的血氣,無不昭示著一股滔天魔威,曾今駕臨此地。
過了好一會兒,天劍修士才逐漸回過神兒來,無數身形咻的破空而出,徑直落在淩天峰上,這其中,也包裹青蠻及天劍宗各大首座。
“掌教師兄…!”
淩天峰首座仙尊蒼勁鬆亦是與之師尊一般同是一副白眉模樣,不過麵容卻是要年輕許多,但此刻,他那一雙白眉卻是禁不住連連跳動,修為已至三虛巔峰大圓滿的他,現在都忍不住微微顫動。
不能容忍憤怒在心頭徘徊,難以發泄,他隻能極力壓抑著怒氣,看向同樣麵色陰沉的上官閏土。
相繼落在淩天峰上的別派修士,看清了這淩天峰上的情形亦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巍峨的淩天主殿,在此刻,亦是麵目全非,主殿大梁上的巨大匾額亦是跌落在地,早已不複完整,寸寸斷裂開來。
整個淩天峰前崖,幾乎尋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甚至有很大一片地方,似乎已是完全從淩天峰上剝落,再不存在。
隨處可見猩紅的血跡,散亂的斷兵殘骸,更為恐怖的是,淩天峰上原本濃鬱的靈氣,此刻竟亦是稀薄到了極致,比之尋常的二三流修門都略有些不如。
發生了什麼事!
所有人腦中都浮現一個大大的疑問,僅僅一天時間,淩天峰便變成這般模樣。
上官閏土緩緩搖搖頭,示意蒼勁鬆不必多言,以他的修為自然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這時,又一個年長者按劍而來,先是向上官閏土見了一禮,帶著一絲悲愴,輕聲道:“掌門師兄,尋到留守弟子了。”上官閏土及其餘諸人皆是麵色一變,才想起,這天劍宗內有數百留守弟子及長老,遭逢此事,他們又在哪兒?
在那人的帶領下,眾人齊齊移步,來到了淩天峰另一側的峰崖之上,這兒直通雲海,比之方才所見的情形更為糟糕。
青蠻遠遠一望,便是見得峰崖之上有數百身形零落而立,有不少都是癱倒在地,他心神一凜,快步上前。
眾人將這數百留守弟子圍得水泄不通,皆是怔怔望著,不知何人悲呼一聲,“吳師弟…!”皆是人群中便是響應起無數哀呼之聲,不少人衝上前去,一把鋪在那些或站或立或癱倒的留守弟子身上,早已泣不成聲。
“蒼師弟,此次宗門留守弟子,共計多少人?”
上官閏土微闔雙目,緩緩問道。
蒼勁鬆看著眼前的一切,咽了口唾沫,回道:“除卻十三位執事長老,共計五百三十一人名弟子留守!”
他如何瞧不出,眼前這一片似乎還活著的弟子,已是早已隕落,全然不見絲毫生氣,便是一絲魂魄之力都感受不到,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的魂魄亦被人吞噬,能夠有這般手段的人,自然是魔門之輩。
“五百三十一名天劍弟子…哈哈…好,好,好…!”
上官閏土陡然放聲長笑,笑聲有些蕭索,眼中卻滿是陰戾之色,“五百三十一名弟子,他們的肉身盡皆在此,然而,魂魄,全不複存。好狠的心腸,好狠的手段..!”
隨著上官閏土出聲挑開這個真相,無數天劍修士紛紛拜倒,悲戚道:“請掌教至尊嚴懲賊人,請掌教至尊嚴懲魔頭…!”
呼喝應求之聲響徹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