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澹台流蘇好似一個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錦繡的袖口微微向上撩起,卻是略微凝神的在研磨著手中的紫檀花紋飾瓷碗,裏邊有著她每日必服的藥劑。
聽得牧野故畫言語,他嘴角含笑,手中動作未歇,隻是輕輕抬起頭來,“這藥劑是苦了些,不過我給你加了雪梨糖,應是會好些。”
他伸手將手中已是攪拌的極為均勻的瓷碗遞了過去,後者卻是沒有接過,他怔了一怔,見得她微微皺起的眼眉,苦笑應道:“是去聽雨閣走了一遭,不然,怎會有這葵水天靈參!”
牧野故畫的黛眉仍是微微顰著,不過卻是接過了瓷碗,仔細將澹台流蘇打量一番,心中卻是暗送一口氣,雖然她現在的實力遠遠比不得澹台流蘇,但自信,想要看出其有未受傷的痕跡還是不難,幸而,澹台流蘇還是從前那般模樣,這讓她心中亦少了一分愧疚感。
淺嚐一口,眉宇頓時鬆開,果真如澹台流蘇所言,不再是從前那般苦澀,帶著一抹不膩人的微甜之感,恰合她的口味。
不過,片刻之後,她仍是帶著一絲怪責之氣,輕聲說道:“你也太莽撞了些,這般大事,怎不與我言說一聲,那十二葵水陣又豈是等閑,一個疏忽大意,便是你流蘇公子亦會身入險境。”
澹台流蘇目光柔和的看了她一眼,隻是催促她盡快喝下這藥劑,接著便是淡笑,也不接她方才話頭。
牧野故畫見他這般模樣,不由微微一撇嘴,卻也知曉他便是這般脾性,也不多說,兀自喝下那一小碗藥劑,沒多久,便是湧出一些困乏。
她強打起精神,終是露出一絲笑意,道:“這次,無論如何,多謝你了。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做的。”
澹台流蘇緩緩起身,長長的鏤絲羽毛及地,溫聲道:“你也大可不必言謝的。你我雖隻是名義上的夫妻,但我是誰?我是澹台流蘇,又豈眼見自己的女人身受磨難而無動於衷,該做的,我自然會做。隻要你我關係一日不曾昭然天下,那我隻道,你是澹台流蘇的妻子。”
破天荒的,這次牧野故畫沒有生出怒意,無論他是如何作想,至少,他是為了自己而身犯險境,這一點無可否認。
隻能無可奈何的輕歎一聲,還想要說些什麼,澹台流蘇卻是先一步開口道:“這葵水天靈參,藥性不俗,你身子本就不佳,這忽然突兀煉化,會極為疲乏,須得靜心調養幾日,想必你也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吧。”
牧野故畫輕輕“嗯”了一聲,確是有些乏了。
待得澹台流蘇步出小閣,便是緩步行於閣樓之上,想要早些上床歇息。不過剛及床榻,卻又覺有些胸悶,便是兀自來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戶,細微的“吱呀”一聲,緊接著,她便是下意識輕掩口鼻,眼中浮現一抹濃濃的驚色。
閣樓之下,那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在閣樓數丈之外,委頓屈膝,一手捂著胸口,麵色青紫交加,顯得有些猙獰,而在他身前,一大片猩紅血跡觸目驚心。
與此同時,那不斷咳嗽出淤血的錦衣公子似是有所察覺,驀地抬頭,與之四目相對,猙獰的麵容旋即化開,隻是艱難勾起嘴角,有些無奈的搖頭笑笑。
陡然,牧野故畫一路跌跌撞撞衝下樓閣,衣衫略有些淩亂,麵色一片慘白,赤足立在那一大片殷紅血跡中,雙目霎時朦朧,一股怨氣直衝心頭,似是有些哽咽,卻無處可發,到最後隻是化為一句輕泣之聲,“澹台流蘇,你這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