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到了半夜十二點,偌大的望月台上隻剩下了楊遠和夏清泉兩人。月色山風依舊,除了山腰有雲層漸積漸厚,連綿成片外,並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
“噗”地一聲,楊遠打開第二罐啤酒,仰頭喝了口,剛要對夏清泉說些什麼,忽聽得東邊傳來一陣異響。兩人不由相視一笑,夏清泉道:“來了!?”
那異響乍聽似乎是木魚和引磬的敲打聲,隻有兩三下,清夜裏傳聲尤遠,緊接著東邊大亮,仿佛著火一般。這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原來是某人雅興匪淺,正在夜半吟詩,隻聽道:
“山青幽古道,水碧鳥聲寒;
雲倚危岩渺,月共僧心圓;
絕然無來去,生滅不相幹;
有人覺夢了,懶懶度窮年。”
其聲蒼邁悠遠,詩意中儼然一股出世之氣。楊遠聽得哈哈一笑,卻道:“大半夜的,鬼叫什麼?也不怕擾了他人的好夢!”便和夏清泉一起走了過去。
東邊是祝融峰的觀日台,這個衡山看日出的最佳地點,此刻正有兩個人隔著一張造型古拙的矮幾,盤膝對坐。那兩人一個是看上去年約四五十許的老和尚,罩一襲綴滿補丁的百衲僧衣,氣色素淨非常;另一個卻是位長發披肩的年輕人,麵如冠玉,神光內蘊,卻穿著古人才穿的那種輕袍緩帶,顧盼舉動之間,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勢氣概。
在他們身前的矮幾上,擺放著一個酒壺和兩隻酒杯,似玉非玉的,皆是火焰般燃燒的顏色,晶瑩潤澤,不類人間所有,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兩人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柔和但耀目的光明,似乎是從體內散發出來,金黃和金紅的光芒交相輝映著,照得丈許方圓之內幾乎纖毫畢現,直令天上的明月亦為之失色。
夏清泉從看到他們的第一眼起,就有種神為之奪的感覺,心裏竟然莫名其妙地自慚形穢起來。她心知這兩人定非常人,因為她根本感應不到他們身上還存有絲毫凡俗的能量氣息。所以俟走近之後,她便依晚輩覲見長輩的道門古禮抱拳作揖,恭聲道:“青城山龍虎丹道門下,夏清泉拜見兩位前輩……”話還沒說完,卻見楊遠連招呼都不打,已是大馬金刀地一屁股在矮幾一側坐了下去。
楊遠把手上那罐啤酒往矮幾上一放,眼神自若地和那兩人目光相接,嘴角一抹微笑掠過,灑然道:“萍水相逢,信是有緣!我們就不必禮來禮去的恁多禮了……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們兩位喝些啤酒如何?”
那兩人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微微頷首,輕笑出聲來。那威勢十足的年輕人擺擺手,示意夏清泉也坐下,右手一揮,矮幾上便又多了兩隻一模一樣的酒杯,歎道:“妙極!難得碰上如斯痛快之人!那老夫……呃,還是讓我先請你們喝上一杯冰肌火髓吧!”
未見作勢,火紅色的酒壺就象是活物般懸空浮起,輕點四下後,方才緩緩回落。楊遠和夏清泉低頭望去,隻見不多不少,每個人麵前都恰到好處地被注滿了一杯;一種鮮紅和青碧光澤交觸的液體在杯裏不停流轉著,還可見到繚繞升騰的縷縷寒氣,異香撲鼻而來,兩人卻看不出這東西到底是酒還是茶?
楊遠也不多言,更不客氣,舉起杯來先聞了一下,向眾人略微示意後,仰頭一飲而盡。
杯中之物甫才入喉,便覺一道冰線直下丹田,質感強烈,下一瞬間,似有“轟”地一團火球炸開,熱浪烈焰席卷全身,卻又瞬間即過,空留滿嘴奇香。楊遠隻覺精力彌漫,精神大振,不禁拍案讚道:“好一個冰肌火髓!真正名實相符!如此甘露卻不知是怎生釀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