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蒼白的唇機械的動了動。抬眸,流轉著一絲期望。或許,或許會有辦法的。
“韓子狐的血能解毒。這一點你知道吧。”段景軒問。若不是這點怕是韓子狐這條命早就被收走了。
“嗯。”如意點點頭。
“所以他不會死。但是他的血也融不了這個毒。毒素會一點點侵蝕他的神經。慢慢的,他會逐漸失去記憶,最後,就像從來沒到過這個世上一樣,忘記所有。”
忘記所有!忘記所有!
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頃刻間被抽空凍結,像鬼一樣臉色慘白,圓睜的杏眸裏有著不敢置信的流光。
一點……一點……一點……眼底湧動著異樣的流光,晶瑩無瑕,像美人魚的眼淚。毫無知覺,潸然而下。
比死更可怕的是什麼?是忘記。對韓子狐來說,這樣的結果還不如一刀殺了他來的更痛快一些,就像在身邊埋了一顆定時炸彈。日日懸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炸掉。
也許是一個轉身,也是夢醒,毫無征兆的,忘記了一切。不問他是否願意。就像一個人站在暗處,握著一柄看不見的刮骨鋼刀,一寸寸一片片削著他的骨剔著他的肉,一點點淩遲著他緊繃的神經。
比死亡更殘忍的是什麼?
是忘記,違背意誌的忘記!
轉身,燈光拉長的孤寂的背影,打開門,冷風灌入,微涼漸冷。瘦弱的肩膀在寒風中逞強的挺著,“真的無藥可解麼?”
“醫書記載,西域深處的沙漠裏有一種花名叫彼岸花。能解。隻是。百年來無人見過。無數人去尋,卻沒人看見他們活著走出沙漠。”段景軒歎了口氣。
“彼岸花……”低眸淺笑,喃喃的品著這幾個字。彼……岸……花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代表分離、悲傷回憶的彼岸花,你確定它真的是解毒的花麼?”
話音落,細碎如空靈般的淺笑聲幽然響起。夾雜著絲絲悲涼一遍一遍回蕩在冷冽的寒風中……
楚悠捂嘴輕啜,看著她邁著虛浮的步子一步一步漸漸遠去,她忽然掙脫開段景軒的手,奔向門口,扶著門框衝那道孤寂悲涼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
腳步微頓。回眸。帶著毫不動搖的堅定,嫣然一笑,“回家,等著我的hero回家。”
什麼?楚悠看向段景軒,段景軒也搖搖頭,臉色疑惑。什麼肉?翻身上馬,火紅的狐狸毛大氅在風裏留下一道颯爽的弧度。然後翩然下落至她兩側,將她包裹在裏麵。
“駕……”馬鞭在空中打了一個漂亮的鞭花。隨即絕塵而去,隨著漸漸消失在風雪中的馬蹄聲,那抹火紅的身影漸行漸遠。
晶瑩的淚水隨著疾馳的快馬飄落在風雪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慢慢的消散,她要回家,回到她的韓先生從小到大生活的家裏。等著她的韓先生回來。即便所有人都認為她的韓先生死了。她依然堅信她的韓先生還活著,那個狡黠如狐狸一般的韓先生還活著。
因為,她的韓先生不舍得她掉眼淚。她的韓先生不舍得她一個人度過這漫長而孤單的歲月。
因為,他是深愛她的韓先生。即使還有一口氣,她的韓先生也會爬回到她的身邊。
因為,她的韓先生是如此的愛她……
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撕裂了夜的寧靜,管家韓臣連忙披上衣服去開門,卻愣了,霎時間睡意全無,“夫……夫人您怎麼回來了。”說著側身讓如意進去。
“這是我家我難道不能回來麼。”如意一邊進門一邊回道。
“奴才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沒想到您會這麼晚回來。”韓臣連忙解釋說。
看著如死宅一般寂靜的紫墨山莊。門口燈籠在風裏毫無生氣的飄蕩,她深眉微蹙。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馬上要過年了,府裏也該有點新年的氣氛,明天早晨你帶人把府裏好好收拾一下。過年就要有過年的樣子。這麼死氣沉沉的看著都不舒服。”
“可……”韓臣猶豫,莊主生死不明這個時候大張旗鼓的裝扮。真的好麼?
“沒什麼可是,侯爺回來也不願意看到這樣死氣沉沉的山莊。就按我說的辦。”說完,如意也不理他,徑自朝臥房走去。
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推開門。借著皎潔的月光。她摸索著來到桌前點亮燭台,一如當年她走的時候一樣,家飾擺件都沒變,青蔥般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岑涼的桌麵,一寸寸一分分。眼底不自覺的出現一個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