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再次朝季舒玄重重磕頭:“季公子,求求你,普天之下,怕是隻有您能救他了!”
“救他……”季舒玄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眸中三分譏嘲七分自嘲的看著低俯在地的老者,“我這趟來,可不是為了救他……”
“季公子該是來報仇的!”老者忽然抬頭,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上偏生長了一雙精光乍現的眼睛,“我和其他人商量過了,就算季公子是來報仇的,我們也願意將您帶到堡主身邊!”
“你們就不怕我殺了他?”季舒玄微眯眼。
“既是堡主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情,我想,他更願意死在你的手上!既然死得其所,就好過現在生不如死!”老者竟是說的異常堅定。
季舒玄怎麼也沒料到老者會如此說,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一抹弧度:“好,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橫加阻攔!”
“這是自然。”老者說著,也不等季舒玄叫他起來,自己就站了起來,然後朝風雲堡門口做了個請的動作:“季公子,請!”
“好。”季舒玄看著這人的側麵,賈有啊賈有,你可知道,你這是把戚昊厲往黃泉路上趕啊!
不過也好,之前他還因得戚昊厲武功高於他,一路上設計出無數個方案,如今竟是一個也不用了,那個人,正畫地為牢等著他去報仇呢!
暮色更沉,重新穿過風雲堡長長短短的走廊,走廊兩側,有白色風燈隨風飄零,遠遠看去,如一個個小球。
這樣一座彌漫著血腥的城堡,這麼多隨風飄揚的白色風燈,夾雜著山頂尖嘯的風,給這個地方渲染出更重的陰冷氣氛。
又一次走到後院,跨過林立的墓碑,老者將季舒玄帶到東廂的位置,走進小廚房,伸手在灶台上按了一把,隻見灶台緩緩朝一旁移去,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其大洞入口之寬,竟足足夠兩個人並行走進。
“季公子,請!”老者說著,率先從洞口跳了進去。
聽得洞裏傳來的風聲,感覺那下麵並不太深,季舒玄跟著跳了進去。果然,不過兩三丈的距離。
老者正在一旁等他,旁邊甬道不長,隱隱有光。老者在前麵帶路,季舒玄跟在後麵,很快再一個拐彎,牆壁處終於出現了一盞小油燈,燈芯如黃豆般大小,周圍晦暗不明。
兩人繼續往前走去,隨著腳步一步步往前,季舒玄聞到空氣中隱隱有酒味。
便也就在這個時候,老者側首,看著季舒玄的樣子欲言又止。終,他什麼也沒有說,又往前走了20來米,酒味更重,老者朝季舒玄做了個“請”的姿勢,便不再朝前。
顯然,戚昊厲就在不遠的地方了。
握劍的手緊了緊,他邁步,一個人往前走去。
這一趟,他的目標就是報仇,如今,仇人就在前麵,他很快能看見他,然後……
然後……
他忽然發現,這一路上,恨意那麼重,他無數次在想的要報仇,要報仇,卻隻僅限於要把人製服,然後讓他求饒後悔痛哭流涕,卻從來沒想過要殺了他!
再一個拐彎,光線又明滅幾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遠處的孤零零的一個牢房,牢房裏關著一個人,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著,呈大字型的站在牢房裏。
不是戚昊厲,而是麵具燦!
往前走過一步,忽然感覺地上有什麼東西阻了一下,低頭,才發現是一個酒壇子。
然後是橫七豎八無數的酒壇子,順著酒壇子,他看見埋在酒壇子中的那個一襲黑衣的男人!
他的頭發紛亂,也不知多久沒洗了,一簇簇粘在一起,胡須亂七八糟,整個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哪裏還有半分從前英挺威武的影子,整個就一酒鬼的模樣!
他的左手抱著一個喝了一半的酒壇子,右手抱著一柄劍,正是他成名多年的風雲劍,此刻,他把劍抱得很緊,仿佛抱著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
似是聽見有腳步聲傳來,“滾!”一個粗啞的聲音從戚昊厲喉中吼出,然後“哼哼”了兩聲。 “滾!”一個粗啞的聲音從戚昊厲喉中吼出,然後“哼哼”了兩聲,似乎又小聲說了句什麼,他轉了個方向,依然是一手抱酒壇,一手抱劍。
那樣的聲音,如肉體在粗糙的木頭表麵鋸過,正是烈酒灼傷的喉嚨,也不知這個人在這裏喝了多少酒!
至於那個名字,如果他沒聽錯,那個人叫的是“舒玄……”,很模糊,聽不分明。
季舒玄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這個與平日裏有太多不同的男人,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
太久沒見到的人,積了一程又一程,一路又一路的恨意,如今,竟如此破碎般的躺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