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月如鉤、心如梭(1 / 2)

絮兒一去良久,等到庭院已點了燈,夜幕已臨,才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小聲道:“回姑娘,奴婢沒有找到紫玉釵。”

“怎麼會呢?”霍小玉驚呼一聲,鄭淨持也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可是杜卿卿隱隱覺得,霍小玉該出招了。

“紫玉釵分明就在梳妝台下的錦盒中……”略微一頓,霍小玉恍然大悟,“娘,絮兒沒有拴緊錦盒的鎖鏈鑰匙,我又有傷在身,實在是不便行動,可否勞煩娘帶絮兒去把錦盒取來?”

鄭淨持有所顧忌地看著霍小玉,“小玉,你想耍什麼把戲麼?”

霍小玉搖頭輕笑,目光斜向了不發一言的杜卿卿,“這裏有杜小姐在,我這麼大個有傷在身的人,怎會離得了這兒?”

鄭淨持看了看霍小玉,又看了看杜卿卿,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有勞杜小姐先看顧小玉片刻。”

“嗯。”杜卿卿說這個字的同時,隻覺得毫無底氣,與霍小玉對陣多次,她沒有一次是贏的,更何況,這一次,她根本猜不透霍小玉的心思。

鄭淨持歎了一聲,喚著絮兒又朝著霍小玉的房間走去。

霍小玉瞧見鄭淨持走得沒了影,忽然急切地從座上站起,朝著雲揚笑道:“雲副將,我們快走!”

雲揚一愣,“什麼?”

“你果然有計!”杜卿卿大驚失色,“你就不怕霍夫人當真撞死在此?”

霍小玉搖頭輕笑,卻笑得堅定,“有杜小姐在此,定不會讓衛國公府多一具屍體,娘一會兒尋不到這紫玉釵,”說著,霍小玉從懷中摸出那支紫玉釵,狡黠地笑了笑,“她定會回來,杜小姐想來聰明,定會為小玉掩蓋行蹤,對不對?”

“你!”杜卿卿不敢相信,霍小玉竟有一顆如此聰慧玲瓏的心,可是,這顆心永遠與自己無關。

霍小玉對著雲揚福身道歉,“雲副將,方才非常之時,對你無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霍姑娘有心去見將軍,我怎會記怪霍姑娘你?”雲揚更加歉然地抓抓頭,笑道,“將軍果然沒看錯人!”

“我倒是想知道,我有沒有看錯她?”霍小玉打趣了一句,對著杜卿卿眨了下左眼,“這裏可就交給杜小姐了,小玉先走了。”

“你……你就不怕雲晚簫這一次是腹背受敵,難有生路?”杜卿卿知道留不住霍小玉,最後隻能問這樣的話,“你就不怕雲晚簫他日被皇上責罰,淪為天牢囚徒?”

霍小玉挺直了身子,笑得從容而堅定,“死有何懼?生有何歡?我霍小玉不怕死,怕的是到死之時,未能與她再見一麵……”

“值得麼?”杜卿卿隻覺得心痛得厲害,已經顧不得湧到眼眶邊的淚水,“萬一……”

霍小玉幽幽開口,“她若依舊,哪怕隻有一日太平,我也甘之如飴,隨她生死一戰又何妨?”

兩行清淚滑落臉頰,杜卿卿頹然擺手,哽咽道:“我已無話可勸……”

霍小玉看了看杜卿卿,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瞧向了雲揚,“雲副將,我們走!”說完,她將紫玉釵收回懷中,跟著雲揚匆匆離開了杜卿卿的視線。

月如鉤,繁星伶仃,長安人人自危,太平難,百姓隻能期待這突然援兵長安的雲麾將軍可以給他們帶來一線生機。

雲晚簫將迦葉心安置在了香影小築,便打馬回到了西門,親手與將士們一起紮營城下,又吩咐將士們從百姓家中多收集些竹竿,在營門前纏成了十餘道阻止騎兵衝營的木障。

到了閉門宵禁之時,長安四門緊閉,這個夜晚,忽然靜得令人害怕。

“將軍,若是明天吐蕃先鋒軍當真殺來了,我們真要死戰?”有將士在營火邊擔心地問向雲晚簫。

雲晚簫安靜地坐在營火邊,看著營火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沉聲道:“我們隻能賭一回,看看閻王收不收我們?”

“將軍的意思是?”唐軍將士還是不明白。

雲晚簫冷冷一笑,仰頭看著天上如鉤新月,三個勝機,隻要任何一個先於吐蕃先鋒軍出現,這場死戰都可避免——

一,郭令公當真偷襲後方成功,逼迫吐蕃回援,自己率軍猛擊回撤的吐蕃軍,能起到首尾夾擊的奇效。

二,迦葉心的死訊傳到吐蕃王耳中,吐蕃王猜疑阿祿,暫時休兵,或換主帥,或撤兵西去。

三,回紇援軍出現,借回紇兵勢與吐蕃大軍對峙,拖到勝機一或是勝機二的出現。

若是這三個勝機都未出現,明早一戰,必須得大勝,一挫吐蕃銳氣——唯有抱著必死之念而戰,才能有哀兵之狠,讓吐蕃先鋒知道長安城並非好吞的城池。這樣一來,才可以借勝拖延幾日,逼令吐蕃先鋒軍等待大軍彙合,賭一賭那遲到的勝機究竟來不來?

“當一個人連閻王都不怕了,你覺得閻王還敢收麼?”雲晚簫淡淡開口,堅定的目光一一掃過營中三千將士,“這城中有我們的親人,隻要我們不倒,他們便能得到一刻安寧,我們撐得越久,他們的生機就越大。”抿嘴一笑,竟是視死如歸的笑,“狹路相逢勇者勝,沙場見麵怕死輸。我們的親人還在城裏看著我們,誰窩囊怕死,現在便站出來,我放你回去,與親人獨享一時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