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天空的顏色由透明的蔚藍色,開始一點一點的換上了金黃的色彩,海麵上也可以看到返航的船隻了。海鷗在船的四周上下盤旋著,它們愉快的叫聲和水手們的號子組成了整個城市的另外一個樂章。
莉莉婭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從克萊格的身上爬了起來,今天下午可是把她累壞了,好久沒有把魔力消耗的這麼幹淨過。作為一個半吊子的魔法師,她可沒有專門學習過如何克服魔力消耗帶來的精神疲憊。雖說父親是要自己把克萊格帶回去休息,不過自己也是累得有點迷迷糊糊了,路過防波堤的時候,幹脆就在這裏停了下來。初秋的陽光沒有了盛夏的毒辣,海風也不再像一個月前那樣充滿了不安,小草們經過了一整個夏天的成長,眼下正式兼具柔軟與強韌的時節……就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精靈在你耳邊不斷的低語,防波堤上的這一切都在催促你躺在上麵,好好的享受這個美麗的下午。
不過,莉莉婭有個更好的選擇,大就是這會正由西格馱著的“卡爾”。從認識卡爾開始,她就喜歡上這個整天在她背後自顧自說著說那,並且總能夠幫著自己收拾爛攤子,躲過父親責罰的“叔叔”了——公爵和克萊格在非公開場合總是稱兄道弟的。和父親不一樣,父親給於自己的是一種歸屬感,有父親威嚴存在的地方,才能夠稱為“家”,有父親那不易察覺的父愛的包圍,才有孩子無憂無慮的成長;但是“卡爾”給於自己的是另外一種感覺,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如果說父親像大地,沉默,堅強,是支撐自己一切的根本,那麼卡爾就像是天空中的風,清澈,包容,不用去看,就能夠感受到他在你身邊。也不記得多少次了,自己在卡爾的實驗室睡著了,都是卡爾把自己抱回去。雖然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醒來之後總能夠感受到卡爾那堅實的胸膛和寬闊的肩膀留下的感覺……
卡爾睡著的樣子很好玩的,很安靜,就像是一個安靜的孩子,讓人有一種“如果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多好”的想法。但是這並不能讓莉莉婭安下心來,躺在米娜桑倉庫的中心,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的。“等‘卡爾’醒來,一定要好好問清楚。”莉莉婭把卡爾放在防波堤的草地上,自己趴在西格的背上欣賞了一會卡爾的睡相之後,做了個決定:要把卡爾弄醒。
這個決定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也不會被任何史書記載,但是,未來的方向,從這個決定開始,改變了……
當莉莉婭的手伸向卡爾的鼻子的時候,她的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這樣卡爾沒有醒過來,怎麼辦……”被這個想法嚇到的莉莉婭猛地停住了手,“不會的不會的,每次自己在上課的時候打瞌睡,卡爾都是來捏我的鼻子。”她趕忙驅散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手越靠近克萊格的鼻子,這種感覺就越強烈,莉莉婭不禁在想,如果卡爾不是睡著了……如果是像那一次的母親一樣……那一次,母親也是這樣安靜的睡著了,看上去就像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裏不願醒過來一樣……直到最後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將再也不能見到母親了。
莉莉婭伸出去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卻不由自主的害怕那種飄渺的可能性。在她的心中,卡爾的份量比這座城市都要重要,她無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夠麵對沒有了卡爾的阿爾提米蒂亞城……
“不,絕不會的!以‘琪拉婭’之名定下的約定,除非是卡爾自己的意願,不然不論是誰,不論是任何法則,也不能讓他離開!”莉莉婭的心中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聲音。莉莉婭不知道“阿琪”對於自己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這個名字,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心裏許下這樣的一個約定。但是父親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琪拉婭”也就是父親嘴裏的“阿琪”,如果莉莉婭願意接受這個名字,那麼這個名字的份量將會超過任何一個貴族,甚至國王的命令也不能與之抗衡。雖然不知道這個繼承自母親的名字為什麼會這樣偉大,但是討厭背負任何負擔的莉莉婭很自然的排斥了這個名字——父親的貴族血統論越是強大的存在,就要背負越多的責任和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