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的手頓了一頓,天熠聰明絕頂,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我是……叔侄,”他說得極為艱難,“也許也可以相融吧?”
“父王真是這麼認為的嗎?”這個“叔侄”讓蕭天熠心中燃起澀意,在他心中,一直是父子,突然變成叔侄,誰能輕易接受?
淮南王握著酒杯的手漸漸開始發白,眼中驚詫的神色一掠而過,“你做了什麼?”
麵對自己的父王,蕭天熠並沒有隱瞞,“兒臣認識一個神醫,血融與不融,都在於他一句話。”
果然如此,淮南王的手心漸漸麻木,多年前的隱痛再次襲上心頭,“皇後此事……”
“是兒臣做的。”蕭天熠很是幹脆地承認,“這一切都是兒臣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把皇後拉下來,但這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淮南王目光震驚,握著酒杯的手開始顫抖,“天熠,你到底想幹什麼?”
蕭天熠目光一閃,父王雖然生性逍遙,但並不是傻子,這樣明顯的局麵,豈會看不出來?他深邃的鳳眸掠過一道寒光,“父王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啪!”淮南王手中的玉瓷酒杯滑落地麵,發出尖銳的破碎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誌在那把龍椅?”
蕭天熠目光一深,旋即透出傲視九天的震懾,“為什麼我就不能爭奪?”
淮南王頓覺呼吸一滯,天熠的身上蕩漾著他早已經無法把控的王者霸氣,而且今天這番對話,更是捅破了之前誰也不願意捅破的窗戶紙,天熠已經知道了一切,錯愕,震撼,痛楚,遺憾,驚然浮現心頭,恍如隔世,過了許久,他才啞聲道:“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他想知道天熠是一直都有這個想法,還是在知曉自己隱秘的身世之後才有的這個想法,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如果皇兄膝下有皇子,世子是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的。
蕭天熠鳳眸中有澄澈萬裏的波光,優雅地給父王重新倒了一杯酒,“父王永遠是我父王。”
淮南王心底猛然一熱,時光流轉,當年那個繈褓小兒,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從天真無邪到深不可測,如今眉宇間已經隱約透出睥睨天下的豪情,誰也抑製不住他身上蓬勃澎湃的氣勢和無與倫比的霸氣。
他欣慰,卻也心酸,無論他願意承認也好,不願意承認也好,天熠真的不像他,天熠的心中似有萬千溝壑,縱然他是父王,也難以窺探一二,他甚至一直都很奇怪,天熠到底像誰?
他無數次慶幸過,從天熠的容貌上看不出皇兄的影子,要不然,這個秘密,哪裏能蘊藏這麼久?他心中忽然又蕩起對過去綿綿不絕的懷念,映月那樣靜美如詩哀愁婉婉的女子,竟然會生出這樣一個英氣逼人的兒子?
蕭天熠俊美無暇的臉上盡是飛揚的軒昂,傲然道:“父王向來睿智通透,目光明澈,於父王心底,難道真的認為,對龍騰王朝的百姓來說,太子和燕王比兒臣更適合坐這個位子嗎?太子陰險,燕王偽善,這兩個人,可不是朝廷之福,萬民之福。”
淮南王頓時語塞,驚係天熠洞悉了他自己身世的秘密之後,他一直十分不安,因為曾經答應過靜妃,要終生保守這個秘密,隻願天熠平安一世,可世事多變,誰也無法預料將來會發生什麼。
天熠的秘密以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浮出水麵的時候,給他帶來的是慌亂,他擔心天熠會接受不了這個秘密,可沒想到,天熠表現得比誰都要平靜,平靜到令他更為不安。
他萬萬沒想到,天熠心中竟然起了逐鹿皇位的雄心,麵對這個驚駭的消息,想起若嵐這麼多年對他視如己出的疼愛,他忽然覺得字字艱澀,“今日滴血驗親,你我父子親緣已定,你又要爭奪那把龍椅,我問你,你要如何讓你的身世公布天下?到時候又有誰會信你?”
“我從來沒想過。”清楚地看到父王眼中的悲涼,蕭天熠快速道:“我說過,父王永遠是我父王,母妃永遠是我母妃,皇上於我,不過是君王罷了。”
淮南王一驚,“那你……”見天熠這樣說皇兄,他雖覺不妥,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為皇兄申辯,隻道:“其實皇兄他也有他的苦衷……”
蕭天熠並不認同,“無論有什麼苦衷,身為一個男人,保護喜歡的女人,都是他的責任,顯然,皇上並沒有做到,一個懷孕的女人,被迫避人耳目,秘密產子,這期間經曆多少苦楚,多少危險,旁人難以想象,身為天下的主人,後宮的主人,不管他有什麼苦衷,讓自己的女人流落在外,連親生兒子也不得相見,最後悲憤自盡,遺憾終生,難道是一句“有苦衷”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