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總隊長!”歐陽一聽這話,激動得連向總隊長敬了三個軍禮。
總隊長看著自己往日的一名營級幹部,很滿意:你繼續幹吧!
“哎哎哎!起來,起來!給我甩開膀子幹!把九天耽誤的時間統統奪回來!”總隊長的車子還沒有在視野消失,歐陽的雙腿健步如飛地在工地每個角落移動,那老板的架勢像是頭一回顯示。
幹!幹幹!大幹快幹!這回白天可以幹了,晚上也不停地幹——反正銀湖山莊四周距居民區遠,不存在擾民問題。
歐陽望著忙碌的工地,那心頭的暢快勁甭提有多爽!他心裏在不停盤算:照這樣的速度下去,整個工程仍然可以比預期的要提前至少若幹天……
呂華,我們現在可以預售房子了吧?歐陽找來助手,商量要事。
哪知呂華臉色陰沉道:你還是先給武警支隊那邊回個電話吧!剛才他們又打電話來了。
歐陽不明白,忙問:什麼事?
我不知道。他們隻說找你。
歐陽疑惑地掏出手機,喂喂幾聲後聽到武警支隊那邊的聲音,是營房科黃廣興科長無奈地打來的電話:“歐陽呀,我奉命傳達總隊首長的意見,命令你必須立即停工!”
“什麼?我才恢複開工一個來月,怎麼又要我停工了?”歐陽就差沒跳起來吼。他顫著手這樣大聲地責問對方。
“你跟我們吼沒用,我們也是執行總隊首長的指示。你也不要著急,慢慢想辦法,把情況搞清楚再說。”黃科長安慰地說。
“總隊長不是總隊首長了?是他同意我這工程的,你們難道不知道?”歐陽真急了,說話也不客氣了。
“很可能上麵的情況有些變化,原來是總隊後勤部批準我們合作的,總隊首長不一定都知道此事,還是先停工吧!”
這是歐陽萬萬不曾想到的。完了,完了!這下徹底要完了!歐陽一聽這,頓時癱在椅子上,半晌沒有說話。
“歐總,不能這樣呆著呀!工程都已到了這個份上,這再要不讓搞的話,咱們可就真的要上吊、跳海了呀!”呂華輕步低聲地提醒絕望中的歐陽。
歐陽長歎一聲,有氣無力地斜著個頭,說:“我有啥法子?總隊最高領導發話了,他要封殺我,我縱然有三頭六臂,也隻能任其宰割!”
“你再找總隊長,既然他已經同意這個項目了,我們怕什麼?”呂華很不服氣。
歐陽聽後搖頭,說:“你沒當過兵,不知道部隊的情況。”
“部隊咋啦?部隊也是共產黨領導的嘛!他總該遵守法律吧?我們是簽訂合同的,憑什麼說停工就得停工了?豈有此理!”
歐陽朝呂華擺擺手,說你不懂。
“你懂你就趕緊想辦法嘛!”呂華發脾氣了,這位跟著歐陽整天不分日夜滾打在“銀湖山莊”的深圳地產界義士,實在看不下去歐陽竟然會遇上這等麻煩事。他冒火,其實是為歐陽抱不平。
這回輪到歐陽反過來安慰自己的好友了:“別急,我歐陽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我想老天總不會非滅我不可吧。我明天就上廣州去找總隊首長。”
歐陽其實不是第二天去的廣州,而是當晚就到了總隊駐地。大半夜的不好進營房,他便在馬路上逛遊,等著天亮。那幾小時非常難過,歐陽想找個小旅店眯盹一會兒,又怕睡過頭了,找不到總隊首長。最後幹脆守在總隊門口,坐在了人行天橋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每一分鍾對於歐陽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哐當——”總隊的大門在“吱吱嘎嘎”聲中敞開。歐陽見景立即躥到一個自來水龍頭那兒,捧起冷水在自己的臉上“胡嚕”了幾下,然後直奔總隊大院內。
“首長有急事在開會呢!你等一下。”歐陽一打聽,總隊長在家呢,可秘書卻擋住了他。
等就等吧。一上午,歐陽耐著性子幹等。可總隊長日理萬機,哪會兒有空?一直等到傍晚,歐陽也沒見到林總隊長。秘書告訴他,總隊長有急事已經趕到湛江去了,孫政委又不在廣州,而是在幾千裏之外的廊坊武警學院學習。
作為筆者的我,曾經在這所武警部隊的最高學府工作過四年,但那時歐陽尚沒有脫掉軍裝“下海”,所以他的這個忙我幫不上。當日晚上,歐陽趕上廣州飛往北京的最後一班飛機。下飛機後東南西北都弄不清的歐陽在機場打了一輛“的士”直奔廊坊。到了廊坊歐陽更是不知武警學院在何處。午夜時分的小城廊坊,連輛出租車都難找。最後歐陽找了一輛“摩的”,七拐八繞地把他送到了武警學院門口。
“站住!”哨兵的手電“攔住”歐陽,厲聲地責問他幹什麼的?
部隊那一套歐陽太熟悉了,玩幾個小兵還不是小菜一碟,最後的結果是哨兵客客氣氣地將“首長”歐陽領到了正在參加集訓的廣東總隊孫政委住的樓房走廊裏。
“謝謝兄弟。”歐陽謝過哨兵時,一看手表:淩晨兩點。
怎麼辦?等天亮再說?不行,歐陽一分鍾也等不得了。從昨天深圳出門到現在,他已經有近三十個小時沒好好吃、沒好好喝口水了,身上的白衫衣也變成了黑乎乎的灰襯衣了,由於大熱天沒有洗澡,他聞聞身上,自己都感覺上下發散著臭氣……在部隊養成衣著整潔的習慣,此刻早已把這些東西丟至腦後。現在他站在一個決定他命運的首長門口時,歐陽這才有些意識到應該注意自己的形象。可半夜來敲人家的門,本身就夠嗆了,還有啥形象不形象的?
敲門吧!歐陽幾次抬手去敲門時,又停在半空凝住了:半夜三更,首長正睡得香時你敲醒人家,肯定會惹人生氣。更何況是你歐陽、一個想求人家辦事的小官兒——而且已經離開部隊的小芝麻官兒!不不,你歐陽現在是社會溜子!再說得難聽一點是生意人!是資本家!你憑什麼半夜去敲一個武警總隊最高領導的門?如果人家翻臉不認人,把你當作一個破壞分子抓了你又怎麼樣呢?倒黴的還是你歐陽!
歐陽啊歐陽,你不是瘋了也差不多是神經出現錯亂了!
怎麼辦?到底敲還是不敲呢?歐陽站在門口的走廊裏來回地走動著,又不敢雙腳落地出聲,那難受勁,歐陽感到自己的腦袋簡直就要裂開了。
敲!管他媽的,反正工程不能上隻能是死路一條。得罪了這位首長,大不了也是死路一條。敲,歐陽再次抬手——就在抬手的那一瞬,他改變了戰術,緩和了衝動的情緒:千萬千萬,一會兒首長怎麼罵自己、怎麼發火,都必須忍著,隻要他同意我歐陽繼續開工上馬,就是讓我跪下,磕一百個頭都行……
“咚咚咚!”歐陽由輕至重地敲了三遍門。裏麵沒反應,日理萬機的首長睡得太沉了。
“咚咚!咚咚咚!”這回重了不少。隻聽裏麵有翻身的“吱嘎”聲,隨即又風平浪靜。
“咚——咚——!”這回歐陽使勁了。“誰?誰在亂敲門?”首長大聲問道。
“我、是我——”歐陽的聲音倒顯得十分溫和。
“你是誰?”首長仍提高嗓音。
“歐陽祥山。”歐陽說得很輕,但能叫人聽得清楚。
門終於開了。孫政委一見是歐陽,問道:“你怎麼這麼晚找到這裏來?有什麼要緊事嗎?”
“我當時一見他,自己也想不到心頭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委屈,像是一個失蹤許久的孤兒見了自己的親人似的,那眼淚怎麼忍也忍不住……我一邊哽咽一邊向政委訴說自己這幾月來工程停停開開的愁事,又訴說自己轉業兩年多來經受的種種困難,又把自己為什麼要無奈離開部隊,獨自一人下海從商的心裏話,稀裏嘩啦地倒了個夠。我真是像一個在外飽受了磨難和委屈的孩子見了大人那樣,忘了麵子,忘了一切,總之一股腦把肚子裏想說的話全都倒了出來。老實說,我是準備挨罵挨批,準備豁出去了。讓我預想不到的是,孫政委聽完我一通泣不成聲的訴說後,他連忙給我端茶倒水,然後告訴我:後勤部批的銀湖山莊離二線太近,沒有留緩衝區,這是讓你停工的主要原因。總隊長和我已經知道此事,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們回複你,已經建到這個程度了,估計問題不大。”
第二天一早九點整,正在北京機場準備回深圳的歐陽就接到了支隊黃科長的電話,“歐陽,你可以開工了,總隊來了正式通知,你可以放心幹到底啦!”哈,成功了!他歐陽又一次死裏逃生。
“老實說,沒有總隊孫政委的開恩和支持,我幹不成銀湖山莊,再往長說,沒有孫政委、林總隊長和七支隊領導們當年對我的幫助和支持,就不會有我今天的歐陽!”歐陽無法形容他內心對部隊首長們的感激之情。
之後,銀湖山莊的事並不複雜。房子造得差不多時,聰明的歐陽沒有進行常規的零銷活動,而是找了實力雄厚且有購房需求的石化集團和證券公司,采取集團購買措施,加上代理公司買走幾套,五棟樓房很輕鬆地出手了。
“同誌,你再幫我看看,那、那錢入進去了沒有?”石化和證券公司交購房訂金用的是支票,而且一下打來兩千萬。那天歐陽和妻子一起來到建設銀行的營業櫃台前入賬。他誠惶誠恐地拿著支票交給營業員後,一連三次問女營業員:“錢進賬了沒有?”
“這不正在進賬嗎?真是的……”營業員有些不耐煩地朝歐陽白眼。歐陽則一直笑嘻嘻地看著她,仿佛那女營業員就是為他護送財神爺的菩薩。
窮人時代的歐陽很率真,與所有沒見過大錢的人一樣的心態。
銀湖山莊,僅用七個月圓滿完成。歐陽淨賺一千多萬元。
從此,這個不斷追求夢想並一步步向夢想靠近的軍營漢子成為了千萬富翁——一個在物質和精神層麵上都擁有了巨額財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