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侯沉默半響,心想也不能自己忍著,總要說出自己的芥蒂才是,“聽說華公子是庶出,不是華正君所出……”說完,見蒙著麵紗的男子一僵,便又去看華康的眼色。
“確實如此,你不滿我弟弟的出身?”華康挑眉問道,又握住一朵的手不讓他衝動。
方小侯歎息一聲,“這嫡庶總是有別。那庶子裝的再像,也難能跟嫡子一般。不說才華,便是氣度氣量也是不同。我自小便十分厭惡那些庶妹庶弟,也曾遭了他們的黑手。是以我早年便許下誓言,絕不娶一個庶子,萬沒想到,爹爹會不經我同意便定下你們家的公子,而且,而且這婚事又不好退掉。”
見方小侯麵有難色,華康也隻是不言語,個人自有考量,也是勉強不來的事,即便是勉強了,以後寶琴嫁過去也會受苦。
“啪”的一聲,卻是寶琴抓了麵紗拍在桌子上,茶水濺了出來。
方小侯剛想這是哪個,能這般放肆,便聽那男子開口了。
“我就是華寶琴,別跟我裝傻充愣。不想定親就直說,你要死要活的鬧一場,我就不信你爹能不來跟我們家說。退不退得了是一回事,你自己要沒要退是另一回事。別隻當自己委屈了,誰都欠著你的。”寶琴上下掃了眼方小侯,不屑的說道,“我華寶琴身上就是沒氣度,你如今見了我,拿了實證更能回家鬧了。我等著你,你快點去鬧去退親,你退了,我還能再找一個好的。”
方小侯不料寶琴正會出現,又見他連珠炮一般說了一長段話,便又去看華康。
“我們家人都這樣。”華康淡然說道。
“你也別怕我姐,別跟人家說我們華家是因為仗勢欺人,你才不敢退親的。也別跟人家說是為了我的名聲。我什麼都不怕,你退了親,我嫁的了是好,嫁不了便在家裏養一輩子,吃的也是華家的米,不是你們方家的。別以為你同情我,為我好,就娶了我,你少爺我可不想嫁了人被扔後院裏,然後被你怨恨個一輩子。我不欠你的,你也別提起我就這麼委屈。”寶琴說道,忍住眼中的淚水,想了想,還未嫁就被嫌棄了總要發泄一下。
思量了一下,便在桌麵端起一杯茶水潑了過去。
方小侯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茶水,“你果然沒有規矩。”
“我兩個爹又都不在這裏,我怕什麼。”寶琴說道,又斜睨著方小侯,“便是你要打我,我姐還在這裏,你也得掂量著能不能打過。”
方小侯沉默半響,心想他剛才還說不仗勢欺人的,如今又仗起人多來了,又看向華康,“華小姐,另弟果然……”
“退親吧。”華康說道,看向方小侯,“這親事華家來退,你也不必假仁假義,說什麼壞了寶琴的名聲。華家招贅個媳婦,還是能夠的。”
方小侯愣住,她原本也是因無力反抗雙親,又因心中抑鬱,這才想著去青樓楚館胡鬧一番,也算是向她爹的抗議。如今華家主動提了,她又有些悵然若失。
“華小姐,別太衝動。”方小侯訕訕說道。
“你原本就打算娶了我,之後冷落我的吧?冷言冷語,不聞不問,那要你有什麼用?你少爺我還不如拿著嫁妝養個小寵呐。”寶琴叫道。
聽他提起小寵,眾人不免都看向他。
一朵有些心虛,悄聲說道:“不是我給他看的話本,是他自己拿的。”
一朵聲音雖小,眾人卻都聽到了,寶琴一時氣憤失言,也是羞紅了臉,身上的氣勢沒了,便又乖乖的坐在一邊。
方小侯徹底的瞠目結舌了,早便聽說將門男子豪放不拘小節,如今看來果然如此。當下便又細看寶琴相貌。
華寶琴五官靈動,一看便是活潑爽朗的性子。剛才又見了他的真性情,又有一些欣賞。
原本隻當說他是養在正君那裏,是騙她來的,如今看來卻是真的了。不然,被正夫壓著,這庶子哪裏來的勇氣,又如何能保有這天然的性格。
“你看的可是前朝圓皇夫的秘史?”方小侯問道。
寶琴一怔,應道:“是。”
“我也曾看過,其中我最是喜歡的便是明公子被退親後,自立自強,逍遙灑脫的性子。”方小侯說道,又怕退親一事戳到寶琴,便又去看他,見寶琴並不介意,又有些不甘願,心想寶琴若是退親後,也這般逍遙自在,那豈不是因為自己太無能,不能讓他留戀。
“我最喜歡的是退了明公子親的莫小姐,英勇果決,不拖泥帶水。”寶琴答道。
“莫小姐跟明公子實在是一對佳偶,隻是緣鏘一麵,最後令兩人抱憾一生。”說著,方小侯看向寶琴,倘若今日沒有見到他,日後真的會如寶琴所說的將他丟在後院,不聞不問。
寶琴沉默了一下,“若是不退親,莫小姐見不到明公子的另一麵,也必不會覺得他有何不同。”
“不然,天長日久,莫小姐見了明公子總會動心的。”方小侯急忙說道,見寶琴不語,便又說道:“你可曾看了侍君怨?那裏麵的兩人不也是彼此看不上,日久生情的嗎?”
寶琴搖頭,“沒看過。”
方小侯一愣,便探過身子向寶琴講述侍君怨裏的故事。
華康見方小侯這般,微微一笑,才想起華正君選人,怎能隻看門第。他也必定是知道方小侯生性爛漫,又有幾分孩童性格,又非長子,又是嫡子。不必擔心生計,才將寶琴許配給她的。
兩人一般一生都隻要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湊在一起,玩一世也好。
一朵扯了下華康,“圓皇夫秘史我還看過。”
“回去跟他要回來。”華康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