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寧:我一直關注著核電問題。後來軍工重組的時候,我們曾寫報告說明發展核電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為了保持我國的核研究力量。實際上所有國家開發核電都有潛在的目的,而不僅僅是為了獲取能源。把核能作為能源政策的一種選擇,在科學上是有爭議的,因為核廢料處理問題沒有解決。我國的水能資源豐富,還有很多沒有開發。現在與其大規模開發核電,不如老老實實開發瀾滄江的水能。為此當然需要外交部來協調和東盟國家的關係,但長期來看,可能在周邊安全問題上更為有利。我們現在是該建的水電不建,使勁發展核電;而且是一個地方一個堆型,這樣搞下去非出事故不可。日本核事故告訴我們,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上三代堆勢在必行。這就需要在AP1000問題上有突破。上AP1000不是沒有反對意見:美國都沒幹過,我們就幹?美國給我們的也隻是個概念設計,很多工程設計和設備製造問題並沒有解決,要靠我們自己來科技攻關、自主創新。這當然是個史無前例的大事。因此必須舉全國之力,不能隻靠中核總與廣核電。雖然他們各有各的長處。在運行方麵廣核電經驗豐富,中核總的研究開發能力強。但二者之間的關係目前不太協調。既然要上三代堆,就必須集全國之力,而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各敲各的鑼,各唱各的調。
上三代堆的問題在什麼地方?我覺得中核總與廣核電的利益矛盾不利於自主創新。這個問題是曆史造成的。當時為了加快和法國的核能合作成立了廣核電,廣核電成立以後讓它獨立運行。中核總則堅持保持我們自己的研究力量,堅持上秦山的30萬。我覺得兩方麵都有道理。沒有自主開發能力,即使市場換來了技術也消化不了。事實上也不是法國主動給了我們技術。本來法國人說的是四套堆才轉讓技術,給我們的也隻是安裝圖紙,但是在大亞灣建設過程中我們已經掌握了整個流程,消化了一部分法國人的技術,關鍵是從中核總抽調來的研究力量發揮了作用。所以我主張,要適當加強國防科工委的作用,來協調中核總與廣核電的關係。我個人認為,在集中力量辦大事問題上單純靠市場是不靈的。大飛機項目我就心存疑慮。不是說我們沒有能力,而是上海的總裝廠能不能協調好與各個軍工廠的關係。我們給波音、空客做部件、配套沒有問題,給上海總裝廠做部件、配套就可能有麻煩。在中國辦大事,政府一定不能放棄領導責任,幹預的方式可以選擇。在大飛機問題上完全依靠商業模式可能會出大問題。此外,從處理事故角度講,政企分離是不利的。日本核事故的例子很明顯,企業不說實話你什麼都不知道。
在市場經濟體製下,政府如何發揮領導作用,我們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學會。要麼全靠計劃,要麼全靠市場,總是結合不好。98年軍工改革時非要把核工業分成兩部分。隻好想辦法分出了一個核建設總公司,安置了7萬人的核勘探隊伍,以核燃料總公司的名義保持了核工業隊伍的完整性。否則核工業非出大問題不可。目前協調兩大公司的利益關係是很困難的,在上AP1000的問題上,我認為必須由一個政府機構來協調。
原慶丹:各位專家、領導早上好!今天來參加這個論壇,我覺得論壇的主題都是這半年以來環保部在倡導和在抓的。日本核泄漏事件對我們的啟示,我覺得,倒不僅僅是所謂無國界、核安全高於一切的問題。因為環境問題本來就無國界,核安全更應該是如此。應該說中國比核安全更急迫的事兒多得是。其實從環境汙染對健康的損害來講,遠遠比這個大得多,咱們人人都在受損害,但是核安全的事兒有時候被人為放大了。
我感覺啟示應該是什麼呢?環境問題或者核安全問題風險它就在那裏,你管不管它,理它不理它,風險依舊存在。不管技術多高,不管多麼先進、多麼重視,環境的風險是永遠存在那兒的。就像我們這麼多年來引進了很多國外先進的企業、先進的產業,我們沾沾自喜,地方引進,我們環評都能過,為什麼都能過?因為永遠可以宣稱是世界最先進的,但是一旦發生風險、發生事故,誰都沒辦法,這就是為什麼國外把產業向我們轉移的原因之一,因為風險他們承受不了。有NGO或者是社會都在監督他,因為他們信息是公開的,在中國,我們這方麵是非常落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