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卿回家的時候,傭人劉媽告訴曼卿,三爺回來了。
曼卿喜笑顏開。
“謝謝劉媽……”
一邊說著,三步並兩步的就上樓了。
劉媽看著曼卿的背影與羅嫂笑笑:“往時裏看著這三太太也是個冷清穩重的人,看著三爺回來,這還真是小夫妻呀。”
曼卿回到房間,卻發現淩寒已經趴在床上,沉沉的睡著了。沒有換衣服,就穿著一身軍裝,想來他是累急了才是如此的。
淩寒雖是睡著,卻是皺著眉頭,還出著汗,曼卿就站在他旁邊替他扇風,又幫他擦了擦汗,淩寒睡得實在太沉,卻並沒有醒。醫生的心性一起,曼卿伸手試了試淩寒的額頭,滾燙,必然是燒著。
“淩寒,淩寒……”曼卿握了握淩寒的手,終於是喚醒了淩寒。
“曼卿……困,頭疼……”淩寒眉頭緊皺,道。
“你可是又發燒了……你的傷是不是沒好?給我看看……”曼卿道。
淩寒努力的讓自己清醒些,撐著床坐起來,又覺得頭疼又重,隨即又靠在了曼卿的肩膀上:
“嗯,傷一直沒好……累……”
曼卿從沒有見淩寒這般脆弱訴苦的樣子,心中更是不忍,一手抱著他的肩膀,一手幫他解開衣服扣子,脫下了衣服。曼卿幫淩寒脫掉了外衣,淩寒便隨即繼續的趴在床上。
“你幫我塗些藥吧……疼……”
淩寒低低的聲音,嗓子裏含含糊糊。
淩寒背上的鞭傷盡是撕裂了,幾處傷口深些的,因著雨水浸過,腫脹化膿了。這傷,儼然是比初時還嚴重了許多。黃色的膿水在傷口處淤積著,必然是會高燒的。右邊肩胛上是一大片青紫,那是扛沙包留下的印記。
曼卿心疼的直掉眼淚。
“你不要命了……說了不能沾水的!”
“哪至於那麼容易就死了……不過是皮肉傷,我便是能夠帶傷上的,怎麼能就說有些傷就不幹了。”淩寒呢喃著,聲音緩緩的也沒什麼力氣。
“我得用刀割去了這些膿水才能止住發燒的,你忍著痛些……”曼卿道。
作為妻子,她是心疼不過的,不過,她是醫生卻又最是知道該怎麼辦的。淩寒說的對,這不過是皮肉之苦,要人命是不大可能的,何況,他的身邊還有自己這位醫生。不過,這些苦都得是淩寒自己受的。
曼卿的醫藥箱裏有著常用藥和處理外傷的器材,一把手術的小刀鋒利順手,酒精打開,棉球,鑷子,紗布,藥一應備好,雖然沒有助理在身側,曼卿做這些卻也是格外的利落的。
就這點傷,對於醫生的曼卿來說,真不算什麼事兒。
棉球沾了酒精給小刀消毒,棉球扔進了小鋁盒子,鑷子當啷放在一邊,曼卿手一動,貼著皮肉劃開了一道膿腫的地方。
淩寒猝不及防的劇痛,啊了一聲,身子猛地一抖。
曼卿似乎是料到他的反應,刀迅疾的避開了。
“你要是再亂動,我這刀就傷著你了……”曼卿道,冷著心腸。
劇痛之下,淩寒倒是一下子清醒了:“嗯,好,來吧……”
淩寒低頭咬住了毛巾被的一角,手抱著枕頭,整個身子不由得就繃緊了。
曼卿硬著心,用刀劃開化膿處,用棉球擦了膿水,又用酒精消毒,淩寒疼的忍不住的發抖卻是一直咬著毛巾,一聲不吭。曼卿知道自己速度快一些,也是讓淩寒少受些苦楚,便是利落的處理傷口,饒是如此,兩個人不多時也都是一身的汗。
終於,曼卿把消毒的鑷子扔在了床頭的鋁盒子,敷上了藥粉。
“好了……你等會兒再動……”
曼卿累的坐在了床的另一頭。
淩寒全身都是汗,身下的床單也都是濕的,短短的頭發上都閃著汗珠。他吐了嘴裏咬著的毛巾被,看著床頭一個盒子裏的鑷子手術刀,沾了膿水血水的棉球扔在另一個盒子裏扔了半盒。
“曼卿,這比鞭子還疼……”淩寒嗚咽著。
曼卿心下不忍,握住了淩寒的手。淩寒慣常的不肯示弱,卻是第一次聽他這樣委屈,說這樣示弱訴苦的話,曼卿也知道他是痛極了難受極了。
淩寒也回握著曼卿的手,卻並沒有什麼力氣。
“這幾日,雖然軍醫給塗了藥,也連輸幾天的液,可是是日日的淋雨,幾乎是泡在水裏,傷也不見好,也一直燒著,我也痛不過,難受的很……可是,別人都看著我是大哥的兄弟,我不能不幹,我得給人做個樣子……”淩寒低低的訴著,他也是痛的,恐懼著:“今天回家的時候,才見著大哥說幾句話,我便也覺得是值得的。可是,曼卿,終究還是你陪我痛,最是讓你擔心難過了……”
淩寒的聲音有些顫抖,弱弱的。
曼卿淚流滿麵,俯身去親吻淩寒的手:“你做什麼,怎麼做,我都陪你的。”
在人前,他是那個飛揚驕傲的將領,在人後,她陪著他默默的舔舐傷口。
敲門聲起:
“三爺,三太太,餐廳裏馬上開餐了,你們下來吧。”劉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