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倫的春天來的格外的晚。
四月份終於有小草羞澀的冒一個小小的綠芽,紛紛揚揚又一場雪,又將白茫茫的顏色還給了這片大地。好不容易到了五月,大地才解了冰封,萬物複蘇。
淩寒要了許多之前在東北常見的蔬菜種子來試種,便有幾樣蔬菜發了嫩芽,蓬勃的長了起來。眼見試種成功,淩寒和軍營裏的士兵都很是欣喜。
凍土化了,規劃好的公路最先動工。鐵路路線也在井然有序的勘察規劃。煤礦的探測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有幾處的富礦可以確定位置和儲量,淩寒與許遠征商議著要找庫倫的地方官來商議確定礦業事宜。
期間,許遠征曾回北平,去而複返時候,便不複之前信心滿滿的樣子。
雖在將士和庫倫地方官員麵前,許遠征並未表露退縮猶疑,依舊是有條不紊,嚴謹周密的處理公務,然而,眾人散去,許遠征靠在椅子上,是疲憊亦是心灰意冷。淩寒看出來許遠征有異樣,便留下來問詢。麵對淩寒,許遠征也不隱瞞。
“現在時局於我們很不利,我們恐怕在庫倫不能安然的待不下去了。 ”
許遠征的聲音是從未有的無奈和泄氣。
淩寒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是為的什麼?我們在這裏經營,並沒有做什麼關乎關內政局的事情!”
許遠征苦笑:
“但是沒有人想見到西北邊防軍強大。邊防軍沒有全部入關,他們說我是有私心;而今我五千邊防軍完全能控製滿蒙,他們又說我許遠征圖謀不軌,嗬嗬……不是我願意鬥下去,是身在這死局中,便沒得選擇!我倒是想經營這千裏沃土,怕不僅僅是沒這個機會,恐怕也會看著過不多久這裏仍舊失去控製吧……”
許遠征很是氣惱,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羅震在保定號召開九省集ji會,要求解散現有議會,楊倍磊把他在南方前線守衛的軍隊和他原駐守洛陽的軍隊全部撤回邯鄲和保定,要求將我免職。東北軍一直在關內活動,借著支持直係擴大對關內政局的影響。就是杜總理信得過的人,趙平德還在跟我拆台說我擁兵自重……我麵對的是這樣一盤棋,嗬嗬……”
許遠征長歎一口氣。
“若是真將我免職,他們這些各方諸侯大員能派人妥善經營蒙古,我便是免職聽憑發落也沒所謂。隻怕是我被免之後這邊防軍也換了手,到最後,我們辛辛苦苦收複的千裏沃土還是落入他人手。”
許遠征連連搖頭。淩寒猶記得第一次出關時候,許遠征意氣風發的樣子。當時眾人心懷忐忑,而許遠征卻從來的自信從容。這半年多的時間,從收複蒙古,到苦心經營,許遠征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如今,因著內部傾軋,他也落得空有熱血,無力回天。
“我留在庫倫,靜候許司令處理完關內的事務,再度經營西北。”淩寒道。
許遠征看了看淩寒,目光中是讚許卻還是擺了擺手:
“淩寒,你的意思我明白。你隨我到庫倫,我的理念與方略你皆是理解和貫徹到位的,你在庫倫我最是放心。不過,我一時離開庫倫,此後的事情,我控製不了,恐怕你也會被猜忌,無力左右。不必做無畏的犧牲……皖軍或者揚城,都更需要你。章雲清是個心地幹淨的人,但是章林峰是惡狼,你得有所防備。”
許遠征道。
淩寒點頭:“我明白,我聽許司令安排。”
淩寒知道,在眾人前,他是許遠征的心腹,更有私誼。一旦許遠征被撤職,換來的人絕對不會用他,他留在這裏,了無意義。
然而,這是他們曆經艱險,飽受酷寒,費盡心血才收複的土地,種種方略剛剛鋪陳的初具規模,若真是假以他人之手,真是怕此前努力虛廢。莫說是許遠征仰天長歎,連淩寒都心中無盡苦澀。
許遠征回庫倫兩周之後,調令已經到了庫倫,隨之而來的還有淩寒的調令,仍會揚城軍。
並無意外,許遠征與淩寒有條不紊的將手中的工作交接出去。
接任的許遠征籌邊使的是之前政府派出庫倫辦事員尹子晨。他在庫倫的時間更長,對蒙古的各派很是熟悉,但是卻是略為軟弱,邊防軍的事務暫時由旅長韓訓練代管。
5月底的庫倫,已經是春天了。枝頭新芽,陽光有著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