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方風雨 170.撲作教刑(1)(1 / 2)

從淩晨的房間裏出來,淩寒回了三樓,可他卻沒有推開自己的房門,而是去往了另一端的祠堂。

淩寒進了祠堂,順手就打開了房間的燈。

祠堂的窗戶緊閉著,窗簾很厚,遮住了外頭的電光閃閃,連滾滾雷聲和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起來都弱了很多。

祠堂的供桌上供著沐家的數代的祖先,黑底的牌位,金色的字在夜裏仿佛是閃著幽幽光。沐家是從淩寒的太爺爺一輩開始發達的,太爺爺跟著曾國藩打過太平天國,據說是勇武有為的人,及至祖父也曾是湘軍一員,到父親依舊是北洋一係,是隨著袁世凱在小站練兵的那一代人。四代武將,他們的家族寫滿了榮耀。

供桌上,有一個盒子,裏麵是祖父的兵器,據說祖父的鞭子使得很好。再外麵一點,是一個木製的底拖,供著那個家法鞭子。

淩寒看著不由得咬著嘴唇。

淩寒取了供桌前的火柴點著了香,拜了拜祖先。

供桌的下方有幾個墊子,是往時拜祭時候的墊子。淩寒就坐抱膝在墊子上,抬眼看著牌位。

淩寒想到今天大哥說,若是父親在天有靈,恐怕也是震驚了。淩寒並不是很相信神鬼之說,他成長的經曆裏,對父親也沒有足夠的尊敬和畏懼,然而,他有著作為沐家子弟的驕傲。大哥曾對他說過,出生在這個家庭裏,享受著這個家族的富貴和榮耀,也承擔著家族的責任和壓力,不能選擇,不可逃避。

一如麵對著父親,大哥,也是如此。

若是再回到那個秋風蕭索的北平,淩寒應該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的。他有思想有決斷也敢於行動,直到如今也並不後悔。隻是,事到臨頭,要怎麼樣解決,淩寒還是有些恐懼。

他覺得坦蕩,可是,卻沒有辦法向大哥解釋。他也不曉得大哥在想什麼,是怎麼認定他的行為,會不會相信他。

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揚城和天下的百姓呀。先祖們,你們也曾為國為民奮鬥,也曾心懷四海,也會理解我吧。

淩寒默默的想著。

直到祠堂的門被推開,淩寒回望,進來的是淩晨,兩人都是有些驚愕。

淩寒連忙站了起來。

“大哥……”

“你在這兒幹嘛!”淩晨冷冷的問道。

“我,我在想,我們的祖先是不是能夠理解我,我在想,大哥會不會相信我……”

淩寒道,眼中有期許。

淩晨不理會淩寒,徑直跪在牌位前。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你到底做了什麼?”

淩晨的聲音壓抑克製。

“大哥,我真的不能說,但是我肯定不會胡作非為,做有違道德良知的事情的。大哥您教導的弟弟,您從小看到大的弟弟,這一點你還不相信我嗎?”

淩寒跪在淩晨的身後,看不到大哥的神情,有些急切和慌張。他說的很是摯誠。

“我從小看到大的弟弟是一個坦率坦蕩的人。他心裏無私,目光明亮,尊重信任我。可是,淩寒你如今對一家人都不能坦蕩開誠布公,你讓我如何信你?”

淩寒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淩寒你應該知道這一萬兩黃金不是小數額。我不可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不去理會他。茲事體大,你覺得你要是不交代清楚,我會饒得過你。”

淩晨的聲音低緩,每一句話都讓淩寒覺得分外的壓抑。

“大哥,這筆錢很快就會回來,最早也許下個月就可以,大哥給我時間。一個月的時間,我會把這筆錢要回來的。”淩寒緊張的說道。

“淩寒,這麼大的事情你不交代清楚,我不可能不聞不問。就算是你把這些錢拿回來了,其中發生什麼事情你不坦白,也不可能就這樣混過去。你現在跪在這裏,麵對著列祖列宗,你有沒有覺得問心有愧?你這般忤逆不孝,讓我怎麼麵對父親,你又怎麼麵對父親?”

淩晨端正的跪著,抬眼看著眼前的牌位,眉頭緊皺,

淩晨字字誅心,淩寒也知道今日怕是很難蒙混過關,他賭的不過是人心,是淩晨的信任。自回揚城,他曾經冒死相救,曾經千萬裏輾轉,也曾經委曲求全,他相信大哥看得到他的順服與中心。

“大哥,於私,我是錯了,但我於大節無虧,問心無愧。我知道挪用這些黃金忤逆父親,所以我跪在這裏,我想父親在天有靈,也會原諒我的。”

淩寒解釋著。他希望大哥理解他的解釋。

“你做下這樣的事情還是在想父親能夠理解你?”淩晨站起身,回身看著在自己眼前狡言善辯的淩寒,不由得冷笑:“淩寒,我知道你沒有什麼畏懼的。你從小倔強執拗,無法無天。你不過是在給我做個樣子!父親已經去世,他沒辦法把你怎麼樣。你在這裏演戲不過是想著怎麼在我這裏蒙混過關。你要是走便走,我不攔你。但是你要是在這個家裏呆下去,你就給我規規矩矩的說坦白,老老實實的說人話!淩寒,你跟我耍心眼你試試!”

淩寒抬眼看著淩晨。他們有著很強的默契與理解,總是能夠猜到對方所想。淩寒覺得很多時候平常淩晨都是非常的了解自己的。那為什麼大哥一定要苦苦相逼?去年去庫倫到現在剛剛回來,他頂風冒雪一身霜寒的收複邊關,及至淩豪都還記得他這是離開家八個月初見,大哥卻一絲一毫都沒有憐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