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山河 239.無怨無尤(2)(1 / 2)

疼痛鋪天蓋地,洶湧而來,淩寒一陣陣的眩暈,眼前都是模糊的。

才不過是受了六七鞭子,淩寒實在是跪不起來了。伏在地上,他疼的顫抖,呼吸都弱了很多。

想到了會痛,卻沒有想到會痛到這種地步。

淩晨之後的四叔五叔等長輩其實也並未全力狠打他,隻是那鞭子原是絞進了鋼絲,又纏著細密的有倒刺的鋼針,落在身上就直接咬緊皮肉,倒刺帶出血肉。就是力氣普通也是輕而易舉的血肉模糊,鞭出一道血槽。

持著鞭子站在淩寒身後的遠房的叔公的手都顫抖了,他猶豫著看著淩寒一身的血,起不來身,也拿捏不住要不要動手。

“淩寒……”淩晨站在前麵,喚他。

淩晨的聲音喚起淩寒些許意識,淩寒艱難的抬了頭,他眼中蓄滿了淚水,額頭上臉上都是汗,臉色青灰。

“哥,哥……”淩寒淒淒的喊著,嚐試著起身,用力之下,卻是劇痛,更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這樣打吧,好嗎?”

淩寒似乎是努力了很久,才是說出的話。

“小懲大誡,這責罰就算了吧。淩寒認識到錯誤了,也受了這些苦楚,一定是銘記於心不會再犯了,不如這鞭子就到此吧。父親的鞭子原是幾遍就足以殺敵致死,這真是打淩寒,他也是受不住的。我們原是教訓子弟,是要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四叔父說道,言語之中都是懇切,神情也是不忍。

淩寒的所作所為,他也曾生氣過,然而,及至看著淩寒這麼乖順的認罰,一身是血,到底是不忍心。

“是啊,是啊……”很多人應著。

目光集中在族長的淩晨身上。他是這個家族的當家人,有著決斷的權力。

這個年輕的族長,承受著更大的壓力。沐家危機,從送淩言淩寒兄弟出國時候起,一直作為族長的長房他們就被非議。及至淩晨這麼多年謹肅的管理,這種非議才淡去了些。

淩言、淩寒、淩豪兄弟在國外受教育,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舉手投足表現出來的,也是對家族權威、舊式禮教的不以為然,他們更早的接觸的是自由平等的觀念;甚至族中其他年輕的子侄,也腹誹著這些封建禮教。即使是淩晨自己,也更是能夠感受到,家族意識在沒落。到底是有多麼看重這個大家族的榮譽,看重自己作為族長的權威與名聲,淩晨自問也並非如此。早不是那個大家聚族而居的年代,同輩的兄弟子侄分居於上海等很多城市,大家族的權威也許隻是這個陳舊的祖宅,老舊的祠堂。而淩晨也已經另建新居,搬走許多年了。

國在巨變,家也在變,還人堅守著當年的規矩禮教,在宗族通知之後會有族人相聚於此,還有人堅守著宗族的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眾人的注視與等待,也是對這個族長的尊重,而淩晨恰好是這個家族和規矩的守護人。

跪在他腳下,一身血的是他的弟弟,淩晨越發的為難。 淩晨知道,淩寒會屈膝跪在這裏,不是所謂的家族榮譽,不是家族的禮數,他心中最重的是他這個大哥和他們兄弟之間的情義與信賴。

淩寒顫抖著身子,頭埋在臂彎。淩晨知道淩寒的性格強硬,若不是實在是痛極,他不會這樣。

“淩寒,規矩是祖父定下來的,犯貪腐重罪、叛變家門,有損家族聲譽者若是想留在家族,就要受這二十鞭子,以示懲戒,以示教訓,這懲罰極重,方以刻骨銘心。祖父的規矩,我不能改。若是你受不住了,你也可以如淩秀一般選擇離家……”淩晨緩緩說道。

淩寒艱難的望了望淩晨。

“淩寒,如果你熬不過,選擇離開,大哥不怪你。”淩晨道。

這句話,不是作為族長說,是作為大哥的關心。

“不……我受得住……”淩寒艱難的撐起身子,搖搖欲倒,卻是漸次的跪坐著。

“淩寒是我的親弟,父母去世皆早,我作為長兄本有教導之責。他犯下大錯,亦有我督導失職之責。叔公先責淩寒十鞭,剩下的十鞭該責淩晨。”

淩晨背著手,神色平和,語氣緩緩,毫無波瀾。

“這……”四叔很是意外,知道淩晨是想救淩寒,又覺得不能真的責打淩晨,很是為難。

“不……淩寒已經成年了,我所做的事情自當是一身擔。我受得住……”

將將的跪穩,淩寒臉上是堅定無悔的神色,依舊是硬氣而爽快的個性。

四叔公示意遠房的兄弟動手。

鞭子再揮下去落到身上就是一道血花,淩寒摔倒。咬著牙再是跪起來,又是一鞭落在身上。

淩晨已經背過身去,不去看他。

旁邊,淩言眼中都是淚,他緊咬著嘴唇,雙手握拳,才是將將的站穩,

淩寒再是跪不直身子,便就隻伏在地上挨了最後的幾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