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山河 251.胡為乎泥(6)(1 / 2)

綠蘿看著眼前的淩寒,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就如一個委屈的少年一般。綠蘿極少看到淩寒哭,那是一個在絕境都瞪大眼睛堅毅如鐵的硬漢子,此時,卻是無助的抽噎著。

綠蘿抬手替淩寒擦拭眼淚,淩寒的淚水順著綠蘿的手滑落。

不發一言,淩寒的眼中寫滿了痛苦,那是一個對自己所看重珍愛的人,無能為力的絕望與不可寬恕的自責。

淩寒的哭泣,讓雲清與邵陽也很是震驚,兩個人瞪大眼睛,一時間未敢說一句話。

“你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叫人笑話了……”

綠蘿輕輕笑著,取了手絹替淩寒擦眼淚。

淩寒側過頭去,抽了抽鼻子。

“怎麼啦,你受什麼委屈了,跟姐姐說說?怎麼一見我就哭啊?”綠蘿道,聲音很是溫和,是撫慰小孩子的語氣,帶著笑意。

她不是不知道淩寒所想,卻是用這樣輕描淡寫的方式去化解他的難過與愧疚。

淩寒無奈的苦笑,也終於是笑了。

“淩寒,你沒事兒就好,我也不會有事兒的,你放心。”

綠蘿鄭重的說著,眼中是深如海的柔情與堅定。

綠蘿的目光如寒潭,如碧海,是淩寒一眼望去卻不能夠看到深處的深邃,可是,她的目光如此的包容,平和,寬廣……綠蘿不曾給淩寒一刻的負罪感,亦不想他有絲毫的壓力。她所有承受的苦難,她不希望是誰來為她分擔,是誰與她一起走入黑暗。他是她一生的最愛和光明,看著他驕傲的生活在陽光下,生活在眾人仰慕之中,她都有同樣的光榮;哪怕是看著他娶妻生子,她都能夠感受到他的幸福。

黑暗小酒館中,她保護的人,就是想他的人生與信仰不要被摧殘,讓那個純淨無暇的人,過著純粹明亮的人生。他已經因為自己承受了太多的苦痛,被家人誤解,被苛責,背負罵名,步履為難,他能為她做的 ,不能為她做的,他都做了。

綠蘿知道,隻有遠離他,才能教他幸福。

淩寒點點頭,咬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北平的戰場上,隻因為許遠征的一句話,因為大哥,他沒有能夠告別,便是決定拋棄她。自己是那麼無情無義,而再見,綠蘿卻一直在寬慰他。

不必說話,那對視的眼神中,他們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再怎麼樣的愛她也無力去愛,道歉沒有必要,自責也沒有必要,他隻是覺得痛便是哭了;她隻是因為愛,便是對他笑笑。

“那你保重,好好的做事兒。姐姐走了。”綠蘿道,輕輕撫摸著淩寒的臉頰:“你越來越是瘦了,可是不許再瘦下去了……”

淩寒點點頭:“嗯,我知道。你也保重……”

“那我走了……”綠蘿道,衝淩寒一笑,又旋即向雲清示意。

雲清愣愣的點頭,有點不解其意。

綠蘿轉身盈盈而去。

“綠蘿!”

眼見著綠蘿走到了風雪中的院子裏,淩寒大喊了一聲,跑了出去。

綠蘿一愣,笑笑的看著他。

淩寒突然俯身,吻住了綠蘿的嘴唇,深深一吻。綠蘿略是揚頭,回應著。

風雪中,天地俱寂,這個世界隻有他們,相擁。

———

戰局於東北軍很是不利,華衡方精兵強卒,銳不可當,東北軍甚至都沒有能夠有喘息的機會。一旦華衡方軍隊保持這樣的態勢,奉天近在咫尺,一旦豐田失守,不日可占領東北。

在華衡方的軍隊整兵待發,準備沿鐵路北上之際,日本關東軍司令官發布公告,聲稱“帝國在該地有重大權利與利益。因此,在鐵道附屬地帶,即我軍守備區域內,因戰鬥或騷亂,對帝國利益帶來傷害,或有危害之虞時……本司令官當然要執行必要之措施。”旋即,日本派兵以中立、保護鐵路之名阻止華衡方北上,之後,又將奉天、撫順、鐵嶺等十幾個鐵路沿線重要城鎮劃為禁止武裝部隊進入區域,禁止華衡方軍隊通過。

華衡方的軍隊一方麵被日本關東軍掣肘,集結在錦州的部隊不能北上,一方麵,東北軍已經是退至奉天再無可退,拚死一戰,華衡方也難以迅速取勝。

隔著巨流河,東北軍人開始向華衡方部喊話。

“東北兄弟不打自己人!”

“不能吃章家飯,打章家人啊!”

“做人忘恩負義,豬狗不如!”

各種口號自巨流河對岸傳來,華衡方的軍隊軍心更加浮動。

奉天東北軍無路可退,華衡方更是無路可退——他從一開始選擇反叛的時候,就做好了,如果敗亡,定無生還的決心。許多與他一同起兵的,也是這樣決然的意誌。

巨流河畔,袍澤兄弟,一定要以死來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