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流河的硝煙戰火漸次淡了,部將收拾著戰場。雲清下令,不分彼此,厚葬死者。所有死的人,都是東北兒郎。
那些原本依附華衡方反叛的人本來還是有些忐忑的,見雲清厚道至此,便也安心些。
張成率領騎兵旅去追擊華衡方。據華衡方部下說,他攜夫人及二百人左右的隨從逃亡錦州方向。錦州有他的餘部,方便他著召集逃兵。而且錦州易守難攻,若是他占據錦州,還是會有一番較量。
看著騎兵旅的士兵疾馳而去,一路追擊,雲清的目光有些茫然。
他希望抓到華衡方,又害怕抓到華衡方。他與華衡方認識六七年,華衡方是他十幾歲時候初入講武堂的教官,是他的老師,教他現代軍事理論,教他帶兵打仗的辦法。他們還曾在這決戰戰場演練過。縱使他反叛,雲清並不希望他死,如果他能逃,那便逃得遠一些也好,還能留得性命。
可是,雲清又很想抓到華衡方,親自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自己最倚重信賴的人啊!
張成去前,雲清嚴令,如果是要抓到華衡方,一定要帶回前線指揮部,等他處置。
指揮部,已經沒有很緊張的戰爭氣氛,取而代之的是戰後的嘈雜混亂。大家大聲的安排著善後收拾戰場的事務,心情放鬆下來,終於可以發泄的鬱鬱其中的怒火與恨意,都可以發泄出來了。指揮部一時間髒話滿天飛。
雲清從來也是隨和的人,沒有架子也不約束大家,並沒有人特意的留心他是不是高興。很多人罵著華衡方的忘恩負義……
雲清熬了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他吃飯也很少,都是拿著饅頭硬往嘴裏塞,勉強的保持著體力。
他大口的喝著水,壓抑克製著咳嗽。
淩寒看著雲清此般的慘狀,很是心疼,隻是,卻也是無可奈何。誰都不能代替他的感受,開解他所負的愧疚。
張成電話,已經逮捕了華衡方,但是大帥府的衛隊也同時趕來,要求由他們押解華衡方,他已經將人交給了大帥府的衛隊。
雲清氣的大罵張成:“我怎麼命令的,讓你抓到他帶我們前線指揮部!”
“少帥對不起,張成失職。但是張成認為自己沒有錯,少帥是張成的長官,但是元帥是少帥的長官,也是張成的長官。元帥的命令是最高的命令,張成聽大帥的命令,沒有錯!”
張成回答的很是幹脆。
雲清氣的摔了電話,又指示淩寒:
“聯係元帥府衛隊,讓他們把人給我壓到這裏來……”
淩寒有些猶豫:“少帥還是想救他?”
“把他押回來,送他出國。”雲清道,咳嗽著。
“雲清哥,華衡方叛變,造成了這麼大損失,如果你還袒護他,別說未必能夠保下他,就算是少帥,也會被攻擊,會被拖累的。雲清哥還是置身事外的比較好。”
淩寒猶豫著。
雲清慘笑:“你覺得我不是已經被拖累的到深淵了嗎?我還有什麼未來?這事兒了之後,我給東北軍,給父親,給我們的兄弟們一個交代……咳咳……”
淩寒心中難受,卻又不知道一時間怎麼勸解。
電話再度響起,卻是張成又複電:
“少帥,帥府衛隊槍斃了華衡方夫妻,並且將他們的屍體運回奉天了……”
雲清的電話倏然而落。
他踉踉蹌蹌的靠在了椅子上,再不說一句話。
“少帥,少帥……”張成在電話那邊急切低喚著。
淩寒接過電話:“張成,我是沐淩寒。你的彙報少帥聽到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回來吧。”
雲清低低咳嗽著,淩寒幫雲清倒水,遞給雲清。相視間,是不一樣的悲苦。
“我們回帥府吧。”淩寒道。這話,說出來也很是悲苦。回到帥府,不知道雲清會麵對怎麼樣的責難。
“我準備辭職,出國……”雲清道,目光中是淒涼。他努力打起了精神:“我以前很羨慕你在國外讀書那麼多年,見識廣,之前都是沒有時間。現在真有這樣的機會,也還好……”
淩寒側過頭去,不忍心去看雲清這般的失落。這一個多月時間,淩寒一直在雲清的身側協助照顧,感受著他的艱難,痛苦,自責。雲清一直不能安睡,自染了風寒,一直咳嗽不見好,身體格外的虛弱。他知道,雲清是怎麼樣的咬著牙,撐著一口氣艱難的堅持著。而現在,戰爭結束,他真的需要歇歇。
“先別想那麼遠,先回去見見老帥再說吧。老帥那裏還是有一關要過的。雲清哥不要那麼泄氣,秦皇島的部隊還是要依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