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蘭回答:“皇上沒派侍衛來過。”

西門雀又哼了一聲說:“皇上姨婆婆沒派他來,他不會自己來啊?哈,那天真搞笑,他居然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屁孩來責怪我,說我太狠了,要把她打死的。有沒有搞錯啊?是她自己闖駕,又不是我讓她闖駕的。闖公主駕本來就是杖死的份,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悠蘭看看我,低下頭去,沒有接話。

西門雀卻轉向她,盯著她問:“你說對不對啊?”

悠蘭再看看我,為難地抿緊了嘴。

西門雀不依不饒,一個勁兒地追問,語氣更加嚴厲:“你說,我的話到底對不對?”

悠蘭避無可避,隻得吞吞吐吐地說:“西門姑娘,何姑娘做刺客,嗯,人太小了點。”

西門雀跳起來,漲紅了臉道:“你說什麼呢?有些壞蛋專門訓練小孩子偷東西殺人,就因為大家都不防備小孩子,容易讓他們得手!萬一她真的是刺客呢?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公主,有沒有朝廷法度?”

悠蘭咽口啐沫,連忙跪下低頭道:“西門姑娘息怒,奴婢知罪了。”

我側躺在床鋪上,身上蓋著被單,衣服在被單下半開半合。我背上臀上都有傷,無法翻身,隻能毫無選擇地看著這個腦子裏塞滿了奇怪物質的女孩自說自話的表演。她口口聲聲地稱女皇陛下為“皇上姨婆婆”,唯恐人們不知道她跟女皇陛下的親眷關係。她甚至當著我的麵說我該被杖殺,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粗鄙無禮的女孩。

哪怕就連許家村的阿杏,都無法做到這麼口無遮攔的歹毒。

這要什麼樣的經曆才能造就這樣的性格?

西門雀蔑視地看了悠蘭一眼,懶懶地說:“起來罷。知錯就好,本姑娘就不責怪你了。還有,惜福來過嗎?”

悠蘭回答:“惜福郡主沒來過。”說完,她才行了一個禮站起身來。

西門雀想了想,尖酸地說:“阿忠沒來,惜福自然不會來。”

她看著我發了半天呆,似乎也無話可說,無趣地走了。

悠蘭鬆了一口氣,也跟著出門,換了春雨進來。

春雨坐在我身邊,添了些熱水繼續給我擦身換衣服,一邊說道:“快點好起來吧,你的頭發都有味道了。你能躺的話我就可以給你洗洗頭,否則哪天皇上傳召,熏了皇上可不得了。”

我忍了又忍,沒忍住,小聲問:“春雨姐姐,剛才那個,那個西門雀到底是什麼人?”

春雨似乎就等我一問了,立刻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哼,她算哪門皇親喲!她的祖母是皇上的一個小表妹,幼時曾經在皇上的娘家住過一段時間,是皇上的小跟屁蟲。後來皇上進宮,她祖母嫁入西門家,也不是什麼好門戶。皇上跟兄弟一向不親厚,跟姊妹也有些嫌隙,她祖母又肯上前奉承,於是多走動起來。前些年她父母和祖母都過身了,皇上記掛著舊情,也憐惜她沒有親人照顧,就把她跟惜福郡主一起接進宮來撫養。”

惜福郡主又是誰?我眼裏滿是問號。

春雨道:“惜福郡主是恒安王的女兒。恒安王是皇上的娘家侄子。恒安王早逝,皇上就把惜福公主抱進宮中撫養了。“

她四處望了望,見無人靠近,就壓低聲音接著說:“說起來,惜福郡主不管怎麼說總姓武,是武家的正主。她西門算什麼呀?也整天拿自己當郡主了。她花癡一樣喜歡阿忠侍衛,整天吃惜福郡主的飛醋。她也不想想,惜福郡主跟阿忠侍衛同出武家,算是本家,怎麼可能談婚論嫁呢!”

阿忠侍衛?我越來越迷糊,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春雨道:“不知道你見沒見過阿忠侍衛,他肯定見過你。那天公主全副儀仗出宮,是去城外關林寺替皇上還願,特地向皇上借阿忠侍衛一用。阿忠侍衛雖然出自武家,可跟皇上是遠親,一直在老家鄉下,家道也不好。皇上在武氏子弟中選侍衛,選上了他,他對皇上是忠心耿耿。他小名又叫阿忠,是所有侍衛中最討皇上喜歡的一個。”

我恍然記起昏倒之前看見的那張臉,那張神情像極了阿牛哥的臉——阿忠侍衛,可是那個英俊的少年?

春雨道:“公主也喜歡阿忠侍衛,經常向皇上要了他帶出宮。他忠心老實,武藝不差是一個原因,喜歡他想帶他出去見見世麵,是第二個原因。公主差不多當他是兒子一樣。”

她給我擦完身小心翼翼地係上衣服,細致地叮嚀我:“你在宮裏要小心。這裏麵機關重重,說不定得罪什麼人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你這小身子板,再招一頓什麼刑罰,隻怕真的要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