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師傅道:“在我寺山下的水譚邊。當時她渾身是傷,昏迷不醒,高燒不止。”

女皇陛下又問:“她身體可有異樣?”

慧明師傅道:“小僧為之擦身換衣,看見她下T有紅腫,裏褲裏隱約有血跡。但是小僧跟她這些日子朝夕相處,曉得她葵水未至。小僧怕她有些古怪,所以那條裏褲一直未洗,這次入帝都,知道是為她洗冤,故而將之帶進洛陽。”

我吃驚——居然有這回事?我因為對那段往事一直不堪回首,那些舊物最好不見,所以並未追問那些衣物的下落,慧明師傅給我什麼我便穿什麼。後來張大娘又送我幾套衣服,我便一直穿在身上。

女皇眉毛微微一挑,說道:“呈上來。”

慧明師傅自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將那條裏褲放進宮女遞上來的托盤裏,那宮女起身走到女皇陛下案前,跪下,舉盤過頭頂,輕輕放置在案上。

女皇拿起裏褲仔細查看,臉色微變,放回托盤,吩咐:“給公主看看。”

那宮女拿起托盤,起身,再跪送到公主案前。公主拿起看了,臉色又變成潮紅之色。她緊緊地抓住那條裏褲,手掌攥成拳頭,恨恨地說:“陛下,那廝是禽獸,死有餘辜!這孩子之母護女心切,殺了禽獸,何罪之有?天下為父母者,情同此心!”

女皇閉起眼睛,似乎遊離在九天之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閑閑地問上官大人:“婉兒,你看呢?”

上官婉兒欠身行禮,說:“臣以為公主所言極是。”

女皇說:“你且修書一封給狄仁傑狄大人,將巴州刺史原判案和今天我們審案的過程都抄一份送過去,且聽聽他怎麼說。”

上官婉兒再次欠身行禮,恭恭敬敬地說:“臣遵旨。”

女皇吩咐道:“要快。另外,再派人去長安查,有沒有吳有才其人,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是。”

女皇接著又對我說道:“如果朕查證你所說是實,朕便恕你母親無罪。如若你所說有半句謊言,你與你母同罪。”

我大喜過望,忍著疼痛匍匐在地,磕頭道:“皇上聖明,真神皇也!!!民女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一陣陣劇痛從背後傳來,我臉色煞白,冷汗直流。

女皇陛下揮揮手道:“帶她下去好生養傷。這禦醫怎麼回事,隻拿俸祿不好好幹活。”

我被宮女們架到外殿,扶上春凳,被太監們抬回居所。才走到院子中間,偏殿的門一開,探頭探腦走出一個紅衣少女,對著身後的一個穿著淡紫色衣衫的女孩說:“走了走了,你快點。你真沒用。皇上姨婆婆不是最寵愛喜歡你麼?怎麼你也輪不到坐在旁邊去聽聽呢?”

我剛好側著頭,視線的餘光看見那紅衣少女是西門雀。

西門雀曾經麵對麵地對我表示過無比的蔑視。她長得一點都不漂亮。甚至可以說,她是個比較醜的女孩子。見過她,再見過女皇陛下本人,很難想象容貌端莊美麗,氣質絕佳的女皇陛下會有這樣一個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她的容貌不是最醜的,至少她比許家村的玉蘭姐姐要好看些。但是她能在這皇宮裏把一種俗氣演繹得那麼淋漓盡致,也算是一種特色。要知道在那個貴族豪門紮堆的地方,有高傲的,有高貴的,有蠻橫的,有謙遜的,有醜陋的,有俊美的,有狂妄的,也有自信的,獨獨缺了豔俗的。

西門雀剛好填補了這個空白。老天造物,斷斷不會少了一樣的。比如大紅,穿在別人身上可能是喜氣和端莊,穿在她身上,就有說不出的鬧;比如說話聲音大,在別人可能是氣度,在她身上,是一種狂躁。

她眼睛細皮膚黑,身材卻極瘦,瘦得像一根木棍,沒有情節,一路直到底。大唐尚武,自上而下崇尚健康豐滿的美,像她這種脾氣配這種身材,無論往哪裏靠都靠不上。

她身後的紫衣少女,跟她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別。那女孩皮膚白皙,身材高挑苗條,又不是那種瘦弱的體型,而是曲線玲瓏,豐滿剔透。她的前額和眼睛都有些像女皇陛下和太平公主,卻比太平公主還要美麗,一雙眼睛尤其傳神,似乎會說話一樣。

一看就比西門雀心機深沉。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說道:“姑祖母不讓我們去,自然是有朝廷大事。朝廷大事,又豈是你我能插手的?你這人,什麼時候能長長腦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