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著說:“這樣吧,悠蘭姐姐,你再拿出些錢來給阿忠侍衛,請他再去買兩雙皮靴,你和春雨一人一雙,算是我送給兩位姐姐的禮物。這些日子阿草一直蒙兩位姐姐照顧,還沒好好地感謝過呢。”
悠蘭連忙擺手道:“啊呀,這如何使得?我和春雨,隻不過做了本分而已。斷斷使不得!”
說完,她悄悄地拉春雨的裙擺,示意她一起推辭。
春雨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是啊姑娘,你千萬別客氣,那是我們的本分——”
她的臉皺成一團,顯然不願意放棄那樣美麗的靴子。
這種靴子非我朝本土人的製作。它們來自城南街市波斯商人的店鋪,是波斯工匠的手工,一雙靴子價值不菲,十分名貴。
因為名貴,所以意外。阿忠侍衛轉頭看向我,顯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許不相信我這種出身貧窮的女孩舍得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兩個伺候我的宮婢。
我微笑著堅持:“兩位姐姐莫要推辭。如果再要推辭,阿草不敢讓兩位姐姐伺候了。”
阿忠侍衛這時才開口勸道:“巴州一路你們兩個也辛苦,既然是何姑娘的一片心意,你們恭敬不如從命。”
悠蘭率先跪下磕頭:“多謝姑娘賞賜!”
春雨得了靴子,跪得心甘情願:“多謝姑娘賞賜。姑娘,以後上學我背著你去吧!”
阿忠侍衛一臉忍不住的笑意噴薄而出。
我像踩在一塊燒紅的烙鐵上一樣跳起來,彎下腰攙扶她們兩個人:“兩位姐姐請起,折殺阿草了!”
扶起她們,我不經意地一回頭,看見阿忠侍衛一雙深邃的眸子,亮晶晶地注視著我。
我羞澀地低下頭,紅著臉不發一言。
我們之間有種不安的空氣在流動。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局促和躲避。
悠蘭立刻朗聲說道:“阿忠侍衛,你要不要去後院看看我們新搭的暖棚?”
春雨拍手笑道:“是啊是啊,阿忠侍衛,你要吃什麼藥,我們可以給你種!”
看來她深諳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道理。我們大家相顧一笑。我又碰上阿忠侍衛那亮晶晶的目光,隻不過這一次,那雙眼睛變得彎彎的。
春雨在前麵帶路,我陪著阿忠侍衛並排走著,悠蘭在後麵跟隨,來到後院。
這是下午太陽最烈的時候。春雨利索地拔開暖棚上的插銷,打開門,側身站在一旁,讓我們走進去。棚子相對我們的高度尚可,對於阿忠侍衛,有點低了。他弓著身子進去,觸目所及,暖棚的兩側排了兩排架子,每一個格子都放滿了育苗的小花盆,每一隻花盆上都寫上了藥草的名字。我和春雨最初種的四個盆子,已經有小苗鑽出來,一左一右各長出兩片葉瓣,像小女孩頭上的兩隻垂髫。
外麵是秋風瑟瑟,葉子紅的黃的一片一片,這裏溫暖如春,小小的新綠顯示著生命的力量。
阿忠侍衛蹲下來,看著那幾篇嫩綠中帶著一點點黃的小生命。他的鼻尖上有汗珠點點。我一摸自己的鼻尖,也是濕濕的。
他拿起那盆“藍紫”仔細端詳著,問道:“這是什麼藥?從來沒聽說過。”
我回答:“這是生長在我家鄉山裏的一種草,能治傷疤。以後長成,我做成粉劑,你們這些練武的經常會有傷,我可以送你們一些。”
他饒有興趣地問:“是麼?是能讓傷口好得快一些麼?”
我說:“不僅如此。用它會不留疤。”
他顯得更有興趣了:“這倒不錯。”他站起來,指著另外兩個棚子問:“那邊也一樣?”
春雨搶著回答:“不一樣。那邊是沒有架子。這幾天姑娘剛剛翻了地,從禦膳房討了些草木灰,又到淨房主管那裏去讓他們做熟肥,送過來就要養地,等苗長得壯一些,便將那些苗移到地裏來。姑娘說了,一定要種在地上,接了地氣藥才長得好。”
阿忠侍衛半信半疑地轉向我:“你自己翻地?你會翻地?”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天才說:“阿草自幼跟著母親種藥,怎麼能不會翻地?”
阿忠侍衛道:“看你這一把骨頭,找幾個小內官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