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奇怪,家裏有個夫君跌傷躺著,女兒風寒病了,朝廷派的女醫來看病,居然主母露了一麵便離開了,管家娘子也消失無蹤,隻得一個小環來帶我去後院。
那小丫鬟一邊走一邊解釋:“我們夫人與管家娘子在商議姑娘嫁妝的事。我們夫人都愁死了。還好前幾日宮裏有賞賜下來。我們姑娘還跟夫人說,都是陛下表揚她詩寫得好才賞的,叫夫人以後不要老說她不學無術了。”
我被雙兒的“無恥”逗得幾乎笑出聲來。看來雙兒房裏的丫鬟的性子也一個個都像雙兒一樣,快嘴快舌。
一時進了雙兒的閨房,卻見她好端端地坐著,手裏擺弄著幾片槐樹葉,一會兒拿一片撕成兩半,一會兒拿一片折起來放在嘴上當哨子吹。
天哪,她怎麼還會玩我們鄉下孩子才會玩的東西?
見了,雙兒連忙過來拉著我的手坐下,親自給我奉茶,又轉頭吩咐丫鬟:“去廚房看看,我讓她們做的點心做好了沒。做好了趕緊拿過來。”
由著這個借口,本來不多的幾個丫鬟都退了下去。雙兒看著我問:“父親的傷怎樣?”
我喝一口茶,在嘴裏慢慢地品著,說道:“令尊傷勢無礙。隻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還是要好好地養,不可再逞能了。”
雙兒道:“說他他不聽啊!”心不在焉,顯然她很了解自己父親的病勢,並不掛心。
我微笑:“令尊非常愛你。有這樣的父親真令人羨慕。”
雙兒道:“光父親愛我有什麼用?家裏還不是母親當家?人她管著,錢她管著,還不是先盡著我哥?前日還跟我抱怨,說不該攀這門親,高門貴戶,光嫁妝都把家裏挖空了,以後都沒錢給我哥娶媳婦了!”
我愣住了。天呐,這是一個母親該對女兒說的話嗎?我抬頭看雙兒,隻見她眼圈紅了,竟然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我懟她說,沒有我這個親事,你能進宮覲見陛下嗎?”雙兒拿了絹子一邊擦淚一邊說,“你猜我母親怎麼說?”
我瞪大眼睛。
雙兒接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居然說她才不想進宮,打賞的錢還不夠虧的。可是我明明聽她跟上門來慶賀的親戚吹怎麼見到陛下,陛下的宮殿如何豪華,宮裏如何闊大,她得到多少賞賜,如何如何有麵子。”
“結果她轉臉又對我說,皇嗣殿下位子不保的話,臨淄王殿下也不過是個空有封號的窮皇孫,根本不可能貼補妻家,我們家反而每年要貼我許多錢才能讓宮裏的人不看扁我。”雙兒越說越憤恨,“她還說,你看你看,那些郡主縣主們哪個是省油的燈?不都在作弄你看你笑話?”
女兒在宮裏受了委屈,這位母親不但不安慰她,反而雪上加霜,百上加斤地否定女兒,打擊女兒,把她的自信踩在腳下踐踏!簡直不用外人來滅,雙兒已經被她母親滅得奄奄一息,隻剩得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