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初,李鴻海第一次暈倒在建橋工地。7月18日,驕陽似火的工地上,李鴻海再次暈倒,村民們把他送進了醫院,檢查結果是晚期賁門癌。李鴻海拖了1年多的病情終於被村民知曉。經過手術,他的賁門全切,胃切除3/4,食道切除15厘米,肝切除了一葉。
手術後的第六天,傷口還沒拆線,李鴻海就悄悄溜出醫院,拖著虛弱的病體出現在修橋工地。村民李成望掀起李鴻海的衣服,看著他前胸多半圈沒拆線的傷口,老人心疼得邊哭邊數落他:“刀口線還沒拆,你就出院了,你不要命啊?”
李鴻海說:“與其等著死不如幹著死。現在正是橋墩澆注的緊要關頭,我得把村裏的事辦完呀!”
手術後,李鴻海總覺得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還有好多事沒辦,尤其是給鄉親們的一個個承諾。他照了一張“遺像”放在桌子正中,每天一起來就看看,督促自己趕快把承諾給老百姓的事辦完。
十多米寬的新橋終於在3年後建成,而李鴻海的病情卻在一天天加重,過去200斤的麻袋扛到肩上不發愁的漢子,現在連走路都沒力氣,竟然幾次昏倒在河水裏、工地上。
“隻要有一口氣,就要給村裏做點事”,在和死神賽跑中,李鴻海將6個承諾一個不落地兌現了。
早在1992年,兩阪村就成了全縣聞名的小康村。然而幾年後,兩阪村出現了這樣一段順口溜:小康村,達小康;驢糞蛋,外麵光;三分之一富流油;三分之一受恓惶。
很多人替李鴻海打抱不平,認為這是在說風涼話。而李鴻海卻意識到這是村裏的貧富差距過大在作怪。李鴻海曾組建起村裏的拖拉機運輸隊,有的運輸戶一家就養著七八輛車;與此同時,靠種地謀生或者年老體弱的村民,有的連理發的錢都沒有。
平時就不愛多說話的李鴻海陷入沉思,開始琢磨幫那些辦法少、收入低的村民。他的目光落到了兩阪村漫山遍野的酸棗刺上。他向村民們推薦縣裏推廣的酸棗嫁接大棗的技術,可是大多數人卻不理解地說,千百年的酸棗刺,自古以來就是酸棗,成不了棗,酸棗嫁接大棗根本就是瞎折騰。
李鴻海想了一個鼓勵政策,誰家接活一棵就給補貼兩毛錢。一下吸引了村裏不少人。當年春天,全村就嫁接了5萬株棗樹,村民們秋後親眼看到,小小的酸棗變成了碩大的梨棗,一斤至少能賣兩元錢。
兩阪村的紅棗產業剛剛起步,李鴻海的病情卻繼續惡化,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的小兒子在外出打工時出了車禍。等他趕到醫院,兒子已經閉上了眼睛。
蹲在兒子墳前,李鴻海禁不住落下眼淚,“孩子,爸爸對不起你。從你上學到結婚,爸爸沒管你。現在爸爸有病,村裏還有幾件事沒辦完,辦完以後,爸爸去陪你。”
讓人想不到的是,在辦完孩子喪事的第三天,李鴻海拿出自己治病的錢,雇了三輛大客車,帶上村民到鄰近縣學習紅棗種植技術。有人說,孩子剛出事,你的心裏咋能撇開他呀!咱們再等幾天。
李鴻海含著淚對鄉親們說,“孩子連心呀,但人死不能複生,節令不等人,莊稼一誤就是一年。我不能撇下全村一千多人的事,光想自己的孩子。”
李鴻海的努力沒白費,兩阪村現在家家有棗園,村裏成立了紅棗協會、養鹿協會、葡萄協會、大棚協會等,種植500畝紅提葡萄,40個高山蔬菜大棚,飼養了200多隻梅花鹿,一個個調產項目調活了兩阪村的山區農業,村民們都有了自己的“綠色銀行”。
2004年6月,癌細胞已轉移到李鴻海左腋下,痛起來全身衣服濕透。常人很難想像,在生命有限的時間裏,李鴻海忍受了怎樣的痛苦:左眼在治癌化療中失明,他隻能靠著一隻弱視的右眼辨別方向;多發性腦梗塞留下後遺症,他隻能拖著一條無知覺的右腿爬高下低;賁門切除,他隻能忍受著癌細胞轉移的劇烈疼痛,一日三餐靠喝點流食,晚上和衣睡覺不能平躺。
當了多年的村幹部,李鴻海關係多,路子廣,信息靈,但他沒有利用這些條件為自己致富,他先後為村裏爭取回資金數百萬元,幫助村民貸款幾百萬元,村裏出現了一個個養殖專業戶、運輸專業戶。李鴻海卻甘於清貧,他不抽煙不喝酒,穿衣吃飯不講究。村裏大多數人都蓋起了新房,但他一家子仍住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修建的房子裏,家裏上檔次的電器隻是一台侄兒送給他的十四英寸小彩電。幾件舊家具也是弟弟、妹妹送來的。
李鴻海的妹妹李鴻蓮說,“我們姊妹幾個,不要說跟上哥哥沾光,為了哥哥還不知道要再貼多少錢呢!”這幾年,為了給村裏架橋修路,李鴻海把自己家裏的錢拿完不說,還向親戚朋友們四處求助,至今還欠著親戚朋友17萬元未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