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救(3 / 3)

目送辜聽弦漸行漸遠……聽弦,其實我說的話並不完全違心,如今的林匪看似正確,卻不適合為我大宋百姓的出路,這一觀點我一直是堅持的,隻是,始終沒有出現比他更好的選擇而已,天定的,朝中無人,草莽反而出現了核心凝聚力。因此,兩年前我才不戰言和,那於我而言是一個再容易不過的決定……退隱,百姓,潮流,口口聲聲說支持了自己的心,卻為蘇軍放棄了那時其實還存在的翻身機會——舍難求易,他田若凝是痛快了,卻偏偏有人被這個決定所害——兩年後的現在,形勢依然如故,可惜物是人非。兩年前和兩年後,蘇軍唯一的區別,也是最大的區別,他們少了一個顧震!因為田若凝他們才少了顧震!

田若凝長歎一聲。適才他一邊聽辜聽弦述說理想,一邊心折於那句“被折了誌向”,是的他的誌向也折了,所幸辜聽弦沒有犯下和他當年害死父親一樣的大錯,確實和義軍的關係是可以挽回的;還有另一句話,他適才聽了也動容過,辜聽弦說,蘇軍抗金,我沒見過,也許田將軍那個時代有。有,那個時代的顧震將軍還有。正是因為他的存在,田若凝覺得官軍義軍沒什麼分別。

可是為什麼,心中還是隱隱有一絲牽扯的痛楚。真的沒有分別嗎。官軍與義軍,早說不清誰對誰不起,但毋庸置疑的是,田若凝的觀念早已和二十年前的自己分道,蘇軍的導向也甚至已經和六七年前不同,如果說黔西之戰殺林阡還是因為看透了義軍的腐朽、說要為了天下蒼生除去這禍根,那麼如今這與林阡的私仇,真的還是為了維護正義造福百姓嗎?當你田若凝自己都說大勢所趨短期內沒有比林阡更好的選擇,你也反駁不了辜聽弦適才說的公私分明——你田若凝,根本隻是為了顧震而已。

是,隻是為了顧震。士為知己者死。撇開負疚之情,還有知遇之恩!

他知道蘇慕梓與林阡是不共戴天,蘇慕梓必然寧死不降,但也不可能龜縮一世,何況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林阡不一定想殺蘇軍餘黨,但林阡身邊的人必會侵犯。在各種因素主動被動的推動下,林蘇之間絕對會撞在一起,一旦蚍蜉撼樹、以卵擊石,林阡再仁慈也不會放過蘇慕梓。這般情境下,如果連他田若凝都不管,那就是真的強弱懸殊,蘇軍必死無疑。

田若凝不忍看到顧震用心維持的事業崩壞,顧震用命維護的人們死難。他不想蘇慕梓跪在他麵前說的顧震蘇慕岩死於林阡之手的噩耗換了些名字接二連三地再度出現。所謂私仇,不過自保而已。蘇慕梓的想法,盡管連辜聽弦都覺得天真,但那是蘇家軍唯一的出口,田若凝不完全否決——蘇軍重回南宋的夢想,雖然艱難雖然困苦,盡管逆著大勢,哪怕遺臭萬年,並非沒有可能——半點可能也是可能!他已經對不起顧震一次了,怎能再做同一個“與林阡言和”的決定!?是的,凡事都不能輕言放棄。結束之前,誰又一定是錯。

也正是因為顧震將軍在山東死於林阡之手,田若凝清楚蘇慕梓的處境,比楚風流危險萬倍,若不在此放手一搏,就一定死路一條。

就讓他為顧震賭上一把,崩壞的邊緣站在蘇軍的立場,一點點地去扳倒林阡,也許假以時日,以正統官軍的觀念來看,蘇慕梓或別人還有可能成為大宋江山的希望……盡管目前還隻是在“拖後腿”、也必須停留在“空想”上。

所以,“抗金。公私分明。我還不如聽弦啊……”幾裏之外鼓角爭鳴,少年義士投身革命。聽弦要證明他的實力、要實現他的理想、要帶家臣走最對的路,所以聽弦願與海逐*浪共守榆中、抵抗金軍;而驚回現實,田若凝必須往東麵去,壓製驍勇的郝定等人。想借以打動辜聽弦的,自己卻沒有做到。

視線裏聽弦漸行漸遠,其實是自己漸行漸遠了。

辜聽弦的想通和頓悟,在一方麵來講也是拜田若凝所賜。糾結了很多天沒有答案,重壓之下得出對的結論,然後立即付諸行動。這樣的事,辜聽弦的師父林阡曾經也做過,比如說麵對辛棄疾的時候。一切隻關乎“為戰而生,為誰而戰”。最像的人,才最有摩擦,卻最容易相互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