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雨在繼續,雨中的城也在繼續。
清晨,打著傘加入行色匆匆的人流,擠上不想擠上的公交,看著車內無數的自己,下車,再次加入人流,消失在高樓大廈之間。傍晚,又從高樓大廈間出現,打著傘,加入暮氣沉沉的人流,擠上不想擠上的公交,繼續著生活。
在公交車上,我總是站在窗邊,每天兩次,在湖邊望見她的背影。清晨的她沒有匆忙,一如那日地漫步著;傍晚的她沒有消沉,一如那日地憑欄遠眺。仿佛這座城中隻有她的生活靜止了。
梧桐的葉悄悄地落完,冬天來了。
幹燥的北風驅走了水汽,初冬的暖陽再一次在西子美人上瀲灩。湖邊的人多了起來。而她卻沒了蹤影。
“是等到要等的人了麼?”
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境就無法隨著放晴的天空而陽光。
或許那隻是一場夢吧。上天賜予的,一場支撐著我走過陰雨的夢。
“可若是再下雨,又該怎麼辦呢?”我對著窗外淋漓的冬雨,迷茫。
在我的家鄉,冬天是不會有雨的。柔弱的初雪靜靜地飄下,在整座城灑下寧靜的氣氛。即使那份冰涼落在了手心,融化,剩下的也是一滴醉人的淚珠。
可是在這裏,即便隻是雨,即使加了再厚的衣物,也能將我的心澆得透寒。
湖岸上又是人影皆無。擷秀亭簷落水成簾,卻遮掩不住其中的空蕩。湖中的殘荷被雨水打得更加淒慘。北來越冬的野鴨,蜷著脖子擠在一起,心中後悔怎麼選了這樣一個地方。
我被陌生的人擠貼在窗邊,無神地任目光隨著車行,掃過被雨水打得淩亂的湖麵。
“葛嶺到了。”
穿過前方重重的雨幕,突然,出現了那個身影!
“克呲——嗚——”
“我要下車!開門!開門!”
我大喊著,奮力擠出重新打開的車門。
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生疼,混合了尾氣的濕冷灌入胸口有些嗆人,大雨洗地的吵雜充擊著耳膜。我濺踏起大片的水花,跑向了她。
“是你?”聽到了跑步聲的她回過頭來看著我,露出滿臉的驚訝:“你怎麼不撐傘?”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我身邊,伸手想用自己的傘幫我擋雨。
可是這傘隻送到中途,就停住了。
我並不介意,撐開了自己的傘。
她反倒有些過意不去,用那雙映著西子的雙眼表示了歉意。
“前幾天,沒有看到你。”
“我,隻有下雨的時候,才能來這裏。”
“是麼,我還以為,你已經等到了要等的人。”
“沒有。倒是你,怎麼又來了?”
我的心被問地揪在了一處:“我來,打擾到你了麼?”
“不!不是!”她發現我會錯了以,連忙內疚地搖頭:“我是問……是問你今天又不用去上班麼?”
“我,不想去那裏……想見你。”
聽到這句話,她的神色被阻隔在我們之間的雨簾遮掩得有些憂傷,沒有再開口。
我看著她。她斜望著天。兩人相對而立默默無言。北山路上的車輛飛快地往來著,碾壓出噪音,掩飾了這份尷尬。
“我……陪你走走吧。”
她點點頭,允許我默默地跟在她身旁,並肩,保持著雨傘不會碰到的距離,沿著水邊,向西走去。
路上倒影出我們兩人身影的積水被落雨攪得躁動不安。
對麵的老屋舊牆上滲出斑駁滄桑的水痕。
光禿禿的樹幹早已被淋的透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