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失去了那種瞬時的震撼,並非言語可比擬。心的起伏,扭曲了一切:理性被切割成千萬拚湊不起的碎片,真實的不再真實,立足點更顯虛幻,因而讓我癲狂地放聲大笑: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昨晚,是真的嗎?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白沙海岸上,西垂的夕陽將一切渲染得如夢境般綺美。遠遠,我隱約能見著一張鐵腳玻璃桌和兩把小椅的剪影,靜靜沉浸在橘紅色的暮霞中,一張大方毯慵懶地躺在軟沙上,煽情卻大方地吐露羅曼蒂克的邀約。
如似回應如此的光景,我身邊的人兒輕聲一笑,迫不及待地牽過我的手,拉著我往那紅霞下的晚宴奔去。
“小曦,這是......”我任著她拉著我跑,而她不時回頭,羞澀的笑容與閃動的雙眼不敢和我對應。頓時,一種忐忑不安的心情哽在我胸口中,然而,她的手是那麼纖滑細膩。
“席凡!”她甜甜地對我一笑,拉我坐下,隻見她一反平時的任性,首次展現嬌柔並有女人味的一麵,從容不迫地點亮桌上的燭光,然後從一旁的冰桶中抽出一瓶白酒,將兩個玻璃杯倒了七分滿。
我呆呆地望著她,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她“咯咯”的歡愉笑聲,則填滿了我一整個世界。
“你猜不出這是什麼嗎?”小曦笑望著我,然後又自己回答:“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你答應的喔!”
“什麼時候?”
約會?我完全記不得有這麼一回事啊!
她嘟起嘴、雙手又往腰際一叉,“你昨天自己答應的!”
突然間,我有些明了。
“你昨天要我承諾的事,就是和你”
我猛而一住嘴,心神在一種異樣的頓悟中顯得恍惚。我抬頭看她,在她的雙眼中,找到一種並不陌生,卻被我故意忽略、更繼而逃避許久的情感,其實打從今天下午,她為晚飯特地換上一件藍紫色的短旗袍時,我就隱隱約約地意會到了什麼,但是,當事實就如此擺明在眼前,我仍是由不得驚震。
我的沉默使得她的眼神隨之黯淡,“你不高興?”
“小曦,我......”
“別說出來,我知道。”
她打斷我的話,卻隔了好一陣子,才接口講下去:“自我懂事以來,我從沒真正接觸過多少老爹之外的人。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可是,卻也因此扼殺了我的感情生活。”
她講著講著,低下了頭,好像故意不讓我看見什麼。
“老實說,我並不了解對你究竟抱著什麼樣的感覺,可是,我第一次對人有這樣的好感。我隻是希望你能當我一天的男朋友,一天,隻要能一圓我對戀愛的憧憬就足夠。畢竟,今天之後就不可能了。”
我默默地來到她身前,稍稍彎下身子,讓彼此的視線同高,也貼近她的臉,輕聲問:“為什麼今天之後就不可能了?”
她的身子微微一抽動,抬起臉來勉強地一笑,“因為過了今天,你就是和她在一起了,不是嗎?”
她在撒謊。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隻是,她的謊言,是哪一部分呢?然而就在她說出此話的同時,淚水更在眼眶裏翻滾,深深觸動了我的心。這一個小小的要求,無論真假其實都不過份,我又怎能拒絕?
所以,我沒追究,隻是伸手將她眼邊的暖淚抹去,溫柔地一笑:
“乖,別哭,我答應你,就是答應你了。而我,很榮幸。”
但當我正視這個承諾的同時,耳裏仿佛聽到某種難以比擬的聲音。
說“聽到”其實並不正確,因為那就像一陣風,穿透我每一個毛細孔,使我的靈魂發出一種共鳴的頻率,感覺上,好似兩個原本分別的時空,在此時此地交際,天空溶入大海,太陽填滿月亮的孤寂,艾瑪席斯特和她合而為一,星星因此唱起了歌,彩虹也展翼變成了曲。
是了,就是那樣的聲音。
佳人美酒夜光杯,一生難得醉幾回;萬古千愁笑忘中,夫複豈有何求未?
被我隨口胡謅出來的詩給笑翻,我和她一麵喝著白酒,一麵細細品嚐著這“花光她所有私房錢”所換來的燭光晚餐。她說她不知道吃什麼好,隻記得我帶她去吃過西餐,所以就訂了這一席的法式晚宴,卻沒想到會是麼多位數的價格,讓她不禁咋舌。她又指著自己身上的改良式短裙旗袍,喋喋不休地念著為了這件衣服辛苦了多久,直到我開口哄她直稱她漂亮這才肯罷休,她那樣子真是逗得我直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