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一次的失手重擊腦部,母親住進了植物人病房,費用全額由母親娘家支付,男孩為母親感到高興,因為父親再也不能打她了。
父親根本不會去探望她。
母親再也不用為這個破碎的家庭付出什麼。
她早已透支殆盡。
清冷的早晨,男孩翹了課淋著雨走到醫院,腳步異常沈重。
醫院染上病態的白,死氣沈沈的氣息到處都是。
空蕩蕩的走廊隻有腳步聲的回響和男孩拉長的黑影。
找到病房,開門進去。
站在病房冷眼望著母親的他,表情沒有哀傷,沒有怨懟。
仿佛在看著陌生人,仔細想想,眼前這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瘦弱、全身布滿瘀傷,嘴角破裂、黑眼圈深深埋在眼窩,她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嗎?
怎麼變成這樣?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答案早已不可考。
瞪著母親的臉,男孩用盡氣力以手指擠壓兩邊的太陽穴,牙齒痛苦地咬合在一起。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恨衝上腦中,他哭不出聲,也沒有淚落下。
被所有人拋下的母親,和男孩,就在名為死寂的空間裏哀嚎。
差別在於一個張嘴廝吼,一個用蒼白描繪。
終於,那留著一頭秀發,笑起來就像三月天溫暖的臉龐,在這一刻碎成粉末消逝在病房刺鼻的消毒味中。
而母親娘家的人們,也樂於和父親切斷所有關聯。
包括男孩在內。
正當他以為生活有了新契機的時候,就在邁入高三的那年,每晚被鎖進衣櫃的夜裏,父親帶了酒家女子回家。
它似乎混和了衣櫃裏的黑暗,吸收了父親原始的暴力與母親一輩子努力付出卻換來可憐至極的恐懼。
他渴望成為床鋪上的男人。
他渴望掌握壓迫生命的力量。
他渴望成為囚禁自己的這片黑暗。
他渴望很多,很多,甚至渴望全世界都和他一樣悲慘。
或更慘,更慘!
有時候,徘徊在睡夢與清醒之間。
男孩渴望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開始過。
終於,歲月成為了幫凶。
那一晚,男孩撞開老朽衣櫃,淩晨的房間對他而言是個全新的世界。
他緩緩站起身,看著醉到不省人事的父親趴睡在床上,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當男孩清醒過來時,全身肌肉緊繃,在客廳的地板上,我用雙手勒斃了對方。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冰冷的屍首呈現怪異的姿勢,這才發現......
男孩親手用最肮髒的手段殺了酒家女子。
他永遠沒辦法忘記,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女人成為屍體的一幕。
一股無法抑製的作嘔襲來,男孩顛跛地摔進父親房內,跪在地板上嘔吐起來。
但長期寄生在體內的黑暗早已吐不出。
他嘔到全身無力倒地,四肢輕微抽慉。
瘦弱如母親的男孩根本吐不出像樣的東西。
除了一些液體外就隻剩麵包渣了。
仰望天花板的自己,發現久未逢麵的眼淚。
是嘔吐帶來的淚水,還是僅剩的良心發現而流淚,早已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