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家重重宅院後,竟是一方水塘。池塘不算小,清澈如鏡。
池塘上荷葉圓潤,花~苞初綻,斜暉鋪來,煞是壯觀。初夏時節的早晨往往美好。
池塘建有畫廊。廊是木廊,木是水杏香。水杏香是生長在水中的名貴佳木,遇水汽,則能散發出陣陣清香。如果此時在畫廊行走,木香縈繞,蓮清撲鼻,那滋味定是美妙之極。
環顧四周,卻發現真有一人如此會享受。疑惑望去,隻見那人像是個少年,一身白衣,近處一看,原來穿著的是睡衣。他頭發及肩,淩~亂披散在身後,一副剛從被窩爬出來的樣子。他坐在一太師椅上,一副懶洋洋樣子。
另一邊,一個小侍女般的姑娘,走上長廊,手裏小心端著一個大茶壺,和幾個精致小巧的茶杯,搖著蓮步,向少年移去。雙腳靈巧,落地無聲。
“巧姐,你來了。”當侍女走到少年背後三米處時,前麵一道朗快的聲音傳來。
侍女一驚,三步作兩步踏上前來,嫻熟地在太師椅前的石桌上將茶水倒入小杯中。
“二少爺,以後叫奴婢巧兒就是,切不可叫巧姐了。少奶奶聽見準要罵死我。”小侍女小聲對著身旁的白衣少年說。事實上這話她不知說了多少遍,眼前的少年仍是不願改口。
“沒事兒沒事兒,人前我知道該怎麼做。這不沒人在嗎。再說你明明比我大,幹嘛非要自低一籌呢?”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聲音往往在侍女問完話後說出,仿佛真不知尊卑關係似的。
“二少爺,不是那個說法……”
“哎呀,今天的早茶真不錯!”少年泯茶後一句感歎,打斷侍女弱弱的回話。
“是,今天的茶喚作‘澀香紅嵐’,原產自蜀宿百茶莊,是上等好茶。其色豔紅,稍紫,氣味在一‘芳’字。初嚐稍澀,微苦,再入口則苦盡甘來……”侍女慢慢道來,很精通茶道似的。
少年喝幾口茶,抬起頭來,看著晨曦下的荷塘,發呆。侍女見狀,緩緩退到少年身後。
近觀這少年的臉龐,很清秀,尤其是那一雙靈動的眼睛,仿佛能發出光來。他的眉不粗不細,略略有一彎,鼻子不大不小,正合適。臉挺不錯,嘴角還有一抹笑。總之,他給人的感覺不是淩厲,而是泰然。無怪乎嶽家上下都對他親切有加。
他姓嶽名衝,是荊壘嶽家的二少爺。
嶽衝已經將近十五歲了,這意味著,他又一次要成年了。十五歲成~人禮過後,他就不能老來這裏了。
十五年,彈指一揮間。當第一次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激動,他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又活過來了,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當他學會這個世界的語言後,明白這裏已不是地球。他已再生。
不僅再生,他還擁有了前世所缺乏的眼睛,終於能夠在心中裝進色彩和光明。前世隻能在幻想宇宙中遨遊,但這一世,他能夠真實感受到世界的存在。
出生在一個富貴家族,這意味他一生都不會缺吃少穿;能夠攬閱這個世界的群書,滿足了他延續兩世的嗜好。擁有眼睛,擁有家人,擁有財富,擁有書籍,天天吃的山珍海味,他想不出還有什麼缺乏的。或許因上一世缺乏的太多,他就很容易滿足,待人也很謙讓。
嶽衝很感謝上蒼,雖說上蒼並非處處都向著他。書籍告訴他這個世界的主流,乃是“尋道”,是學武,是戰亂,是落後的製度——有些地方還在實行奴隸製;還是搶奪珍寶,是勾心鬥角,還有江湖,還有寶地……
這是一個混亂的地域,它太大,也太神奇。嶽衝卻因故踏不上尋道的路途,隻能在成年後,幫忙家族去打理商鋪。嶽衝覺得這無甚所謂,他本喜平靜,這樣的生活或許更適合他。況且,嶽家本就是以商立足,求道的,反而不多。這也由嶽家的脈象所決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