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園內蘇雲舒正伏在桌案上畫畫,此刻神情何其的專注,似乎忘卻世間一切存在,絹布上細描細勾,半晌一張惟妙惟肖的男子肖像圖展現在眼前。辛十四娘輕輕的走了進來,湊到桌案邊細細端詳了一會兒,說:“小姐畫的真好,若不是心中有這麼個人,隻怕是畫的不能這麼活靈活現的。”蘇雲舒拿起絹畫,輕輕吹了吹說:“我每天都不知道要在心裏勾勒出多少遍他的樣子,一遍又一遍,生怕把他忘記了。”
辛十四娘想了想說:“小姐,別怪我多嘴。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把他忘了的好,忘的越徹底越幹淨越好。”蘇雲舒聽了十四娘的話咬著唇,嘴角抽動。最後眼裏竟然有了晶瑩的淚花。她抿著唇,抽了抽鼻子,抬頭看天,隱忍了片刻,她竟然淡然微笑起來。那笑容,夾雜著自嘲,自憐,譏諷和無奈,還有那麼一點點固執和堅持,說:“我也想呀,可是若是能夠忘記當然是好的,可是我卻是怎麼忘也忘不了,往事曆曆在目。”
辛十四娘歎道:“小姐,人呀,要麼就是死,要麼就是活,最怕的就是不死不活的。你看你現在沒親沒戚,天地孑然,割舍了過往,可是未來一片空白,若是就是這樣吊在這裏像翠兒那丫頭說的都不如死了的好。你既然忘不了他,那麼為什麼不去找他,找到他,知道他的死活也好早作打算,怎麼也比你現在死氣沉沉的過日子好的多!”
蘇雲舒不語,從桌案上走出,斜倚在榻上,合目安睡。辛十四娘看到蘇雲舒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悄悄的退了出去。待到辛十四娘走出,蘇雲舒睜開了眼睛,在剛才的那種情況自己怎麼可能睡得著,隻不過是自己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說罷了,隻好假睡了。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征兆,卻不知道十四娘的話已經在自己的心中掀起了萬丈波濤。
日複一日,卻又日日不同,生活可以重複,時間卻無法重疊。每一天都是嶄新的但又是重複的。從李陵離開的第一天開始自己就開始等待,從太陽初升等到日落,又從月夜等到朝陽……直到……現在,可是,發現一切都還是要繼續等待,自己能做的隻有站起身子將脊背挺直,用柔弱的身子支持自己幾乎快要散掉的靈魂。當生命中隻剩下等待時不知道自己這份偽裝的堅強還可以讓自己支撐多久。
老天,你真的太殘忍。如果不屬於我,為什麼讓我遇到,既然遇見為什麼不肯讓我們在一起,卻又讓我們分離,將心中的思念化為淚水宣泄,眼淚奪眶而出。蘇雲舒拿起帕子正輕拭去淚水,隻見霍去病進房來了,霍去病看見蘇雲舒淚痕滿麵,便問:“姐姐,剛剛十四娘說姐姐在睡覺,可是怎麼好好的哭了起來,難不成誰氣到你了?”
蘇雲舒沒有想到霍去病的到來,猝不及防,現下聽了霍去病的話勉強笑道:“誰生什麼氣。”霍去病一麵搭訕著起來閑步.隻見硯台底下微露一畫角,不禁伸手拿起。蘇雲舒看了忙要起身來奪,已被霍去病看到,笑道:“姐姐,好畫藝,這人都要從畫中走出來了。”將絹畫遞到蘇雲舒麵前問:“隻是這畫的是誰,我怎麼沒有印象?”蘇雲舒一把把畫搶了過來道:“你管是誰呢,和你又不相幹。來了就亂翻!”
霍去病看到蘇雲舒小心翼翼的把畫收起,細忖之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冷笑道:“哼哼,原來如此,我隻道是心如古井無波,原來也能吹皺一池春水!”說罷拂袖而去。
霍去病一怒而去,在長安大街上信步閑逛,心思卻全然在馨園看到的那幅畫上。一輛馬車靠近了自己的身邊也不知道避讓,馬車上伸出一個頭來,正是主父偃,他看到霍去病心神恍惚的樣子喊道:“霍侯爺,霍去病!”一連喊了好幾聲霍去病才清醒過來,主父偃示意霍去病上車,霍去病想了想也沒有推辭,跳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而行,來到主父偃的家停了下來。進入大堂,主父偃吩咐端來酒菜要和霍去病共飲。倆人入席,主父偃端起酒杯說:“來,來,霍侯爺,今日老偃我敬你一杯,你有什麼不痛快的事情就喝酒吧,一醉解千愁!”